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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

(2006-10-10 08:44:02)
分类: 恩宠与勇气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十
 
“这份感觉有点像在走钢索,但走的其实是剃刀。你必须一边尝试、努力、专注、保持纪律,一边又能开放自己允许事情发生、放松和安住在当下。”
 
 
        我觉得不舒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到中午才能醒来。我很担忧,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癌症又复发了?接着理性的一面又告诉自己:不要傻了,你有点反应过度了,你是不是患了忧郁症?从加州回来验血后再说吧!也许眼前没什么挑战,所以有点沮丧。
        但是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自己要追踪这些感觉,即使大部分的时候我都在喊狼来了。我称自己为忧郁症患者,主要是我不想漏掉真正的症状。如果有事情发生,最好是早点察觉,因此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阿斯彭的一位老医生。我很担心癌症会复发,我怕和肯相处的时间没多久了,我也害怕以新的方式面对未知与死亡。眼泪是释放压力最好的方式,有点像把脓疮戳破,让它快一点愈合。
        到达医生的诊所,我的眼泪差一点流了出来,我一向都控制得很好,没想到真正需要它的时候,竟然无法自持。护士走后,我抓了一张面巾,心里一边挣扎,眼泪一边流了下来。有什么了不得,想哭就哭吧,但为什么我仍觉得哭是件羞耻的事?
        医生走了进来,他叫惠特·科姆,我一直很信任他。他告诉我,我疲倦的主因是我所接受的麻醉、放疗和花粉热的过敏,引起了免疫系统的受损。他再度提醒我只能吃蔬菜、水果和全谷类,而且要把农药彻底洗净。不要喝加了氯的消毒水,不要吃肉,因为我注射了荷尔蒙和抗生素,白色的鱼偶尔可以吃。要开始做运动,同时要服用身体可以承受的维他命B、C来帮助过敏症。不要服用抗组织胺,除非真的需要,因为它们只会把症状掩饰住。小心不要服用含有酵母的维他命,尤其是维他命B,因为过敏体质常会对酵母产生反应。要经常服用乳酸菌。
        他又做了更多的建议,我哭了。我觉得在他的面前可以哭,因为他能深入我所经历或发生的事。当我走出诊所时,心里觉得好过许多。医生的工作其实大部分都涉及了情绪和心理治疗。
        没想到肯的新书也对我产生了疗效。阅读《来自伊甸园》,让我更加了解人类为什么会压抑死亡,或者否定必死的命运。肯追溯历史上四个主要的发展期——拟古期、巫术期、神话期和理性期,并指出人类如何在每个阶段利用不朽的象征来逃避死亡。因此,人类压抑最多的是死亡,而不是性,死亡是最终和最大的禁忌。看到人类竟然用这样多的方式来否定、压抑和逃避死亡,我开始以更开放的心情来对待它。肯主要的观点是,我们必须接纳死亡,才能有灵性上的成长。私我必须死亡,灵性才能觉醒,否定了死亡,就等于否定了神。
        我记得发现自己罹患乳癌时,心中的想法是,既然要死了,就死吧!反正迟早要发生的。我对死亡的本身并不十分恐惧,但趋向死亡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却令人感到很恐怖。我当时主要的感觉是,如果死亡是必然要发生的事,那就顺其自然吧!
        接着我的感觉又改变了。书读得愈多,接触的人愈多,便愈觉得接受死亡是很危险的态度。我开始害怕,如果我活下去的意志力不够强大,可能会死得更早,我强迫自己必须活下去。
        这使我做了许多快速的决定,但同时又开始产生了更多的担忧。每当身体上有一点疼痛时,我就会担忧。也许癌症又复发了,最好该赶快打电话通知医生。每天都这样度过,真不是好玩的事。
        阅读《来自伊甸园》,掀开了我最后一层自欺的面纱。它帮助我认清,我们的文化已经演进到一个程度,我们对死亡的认知比以往更为敏锐,因此也发展出更坚强、更微细的逃避死亡的方式。存在主义的哲学家曾经指出,逃避死亡导致人生更加消极,因为生与死是手牵着手的,你否定了死,等于否定了生。如果我惧怕死亡,我会非常担忧,所以我愈是怕死,就愈是恐惧人生,如此一来,我就无法全然活着。
        我发现我逐渐被教导得愈来愈怕死,这便是为什么我开始担忧身体的一些症状。我没有认清自己决心要活下去的反面意味,就是对死亡的恐惧,执著于生,其实意味着放不下。
        因此,我试着不把每件事抓得那么紧。就是这份执著让我产生了非黑即白的态度:我要不就想活,要不就会死。然而比较放松的思考方式应该是:我既可以拥有活下去的欲望,又能在大限来临时放下一切。
        这份感觉很新鲜,我还没有完全抓住其中的窍门。每当我感觉疲倦或眼睛酸痛时,我仍然有点担忧,但是我比较能接受,也比较能顺其自然了。
        这份感觉有点像在走钢索,但走的其实是剃刀。你必须一边尝试、努力、专注、保持纪律,一边又能开放自己允许事情发生、放松和安住在当下。我知道大部分的时候,我都是失衡的,尤其当我觉察到自己在用力或怠惰时。我经常利用我的担忧来提醒自己已经失衡了或过于执著。求生的意志与接受现状之间的平衡很难处理。需要有技巧。但这样做感觉要好得多。担忧是个懒汉,既简单又平淡。
  
        这意味着崔雅已经对自己的严格治疗程序比较放松了。她仍然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她的自律令许多人感到惊讶,然而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紧抓和执著了)。
  
        我们和那塞尼尔·布莱登及他的妻子戴维丝共进晚餐。那塞尼尔是肯的老朋友,我很喜欢这对夫妻。他问我有没有做一些观想,我告诉他在接受放疗时观想辐射线杀死了我的坏细胞,好细胞也很快被修复;这给我一种参与的感觉,或部分的掌控感。但后来我停止了,因为我似乎得制造一个假想敌——观想癌细胞被打败了,才能继续观想,然而我找不到任何观想癌细胞的理由,真正让我觉得健康的是,想像胸部的细胞不断地自动修复。有些时候我会想像免疫系统变得很活跃,但如果我很执著地做这些观想,我只是在恐惧死亡罢了。
那塞尼尔认为塞门顿的方法会造成人们的自我谴责;肯的解释似乎比较有理,他认为10%至20的人得病是因为心理因素,有40%的人痊愈,也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那塞尼尔和肯如往常一样辩论着,我不认为任何一方会先停止。那塞尼尔说:“我觉得你是对神秘体验论最清楚的作家,然而你的整个立场是自我矛盾的。你说神秘体验论是要和宇宙合一,如果我和宇宙合一了,我就失去了身为人的动机,那不如转个身死去算了。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是无形整体的一部分。如果我真的与整体合一,那么我连吃东西的理由都没有了,更何况是做其他的事?”
        肯说:“整体和局部并不是互不相融的,重视神秘体验者仍然会感觉痛苦、饥饿、欢笑、喜悦。成为整体的一部分并不意味那个局部就消失了,反而是局部找到了基础和意义。虽然是个体,但你觉得自己更是大家族中的一员,就像你和戴维丝的结合带给你更多的价值和意义。神秘体验论就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认同感,并找到了更大的意义和价值。这个经验并不会让你觉得掉了一只胳臂。”
        他们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辩论着。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告诉肯他做的哪些事情是我所喜爱的。他说他可以举出一打的事情证明他有多么爱我,但是他准备一年只告诉我一件。我求他至少每六个月要告诉我一件,后来我发现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有兴致活得更久一点。他说他不知道如果我离开了他,他会怎么样,于是我想起以前他说过的,如果我死了,他会到中阴身来找我,不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会找到我。

  
        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件事,严重地冲击了我们的生活和未来的计划——崔雅怀孕了!她以前从没有怀孕过,她一直认为自己无法受孕。崔雅觉得兴高采烈,我则十分震惊。崔雅的医生们一致认为她应该做人工流产,因为怀孕时激增的女性荷尔蒙会让癌细胞得到更多的滋养。
        我对扮演父亲这个角色感到有些冲突,在我们尚未决定做人工流产以前,我的反应并不十分热络,这令崔雅非常失望。我替自己找到的理由是,我大部分的朋友对扮演父亲的角色都不觉兴奋,直到孩子生下来放在他们的怀中才有所改变。男人听到女人怀孕的消息,都会感到某种程度的惊慌失措,但是当你把小宝贝放在他们的怀中,他们就逐渐变成淌着口水、心满意足的傻爸爸,然而做母亲的似乎从受孕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容光焕发。崔雅觉得这些话都没有说服力;她觉得我的态度是弃而不顾。自从相遇到现在,这是我头一次令她深感失望。怀孕和人工流产、生与死……好像我们的功课还不够似的。
        虽然仍觉得矛盾,至少我能以游戏的心情来面对:让我们赶快把崔雅治好,开始过真正的家庭生活。
        这个事件激起了我们的筑巢本能,生活起了急遽的变化。在这之前,崔雅和我过得都像僧侣一般,奉行简朴度日的原则,我更像一名禅宗的和尚。认识崔雅时,我只有一张书桌、一台打字机和四千本书:崔雅拥有的东西也不多。一旦决定过真正的家庭生活,这一切都有了戏剧性的变化,首先我们需要一个可以容纳很多人的大房子……
  
        亲爱的玛莎:
        非常感谢你送给我的那张地图——这真是非常具有原创性的结婚礼物。你知道我曾经修过地理,还差两个学分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我很爱地图,读研究所时,我最喜欢的科目就是地图制作!
        我们目前的大消息是我们将搬到塔霍湖居住,原因是我突然怀孕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很讽刺的是,发觉怀孕的前一周我曾经问过大夫,在罹患癌症的情况下能不能怀孕。妇科大夫说我永远都不该怀孕,我觉得非常的凄惨。肯虽然很棒,但我不认为他了解这件事对我的意义。他显得有些疏离、对立,即使后来对我表达了歉意,我还是哭了一整个星期。
        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怀孕了!好惨,因为我们必须把它拿掉。那是非常痛苦的经验,但这是正确的决定。我现在一有些微的疼痛,就得找医生检查,我无法想像怀孕会对癌症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医生们都同意,如果我两年之内不再有癌症,就可以怀孕生子。肯对这件事有一点歧见,他应该是个很棒的父亲。他开玩笑地说,因为他的情绪年龄和小孩一样,所以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总而言之,这个事件激起了我们的筑巢本能,让我们找到塔霍湖一栋美丽的房子。
        我们以前就想搬到塔霍湖去,我喜欢住在山里,而且距离旧金山只有四小时车程。第一次开车上去的时候,曾经过南塔霍湖,那是一个新开发的小镇,大概有15年的历史。里面有一个小滑雪场、两个高尔夫球场和两个私人海滩。肯说:“惨了!我们未来的家竟然是个乡村俱乐部,我需要它就等于我需要另一次的开悟经验一样。”他爱碧蓝的湖水和旁边的白沙滩。他和我都急于搬离旧金山,我们看了许多房子,最后到阿斯彭度夏的路上,找到了我们所要的房子。
        我们非常兴奋,这房子的所在地交通便利,周围的景色也很美,是我们所看到的房子中最好的一栋。因为还在建造中,所以我们可以指定想要的材料,如地毯、壁纸、油漆的颜色等等。我知道你两年以后才会回来,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们,也许那时候我们已经有小孩了!再一次谢谢你送的地图。
                                                 
                                                                 爱你的泰利于穆尔海滩
                                                                       1984年9月16日
 
       “你到哪里去?”我问她。
    “我马上就回来,我只是去泡杯茶,你该不是有点害怕吧?”
    “我,哦!不,我好得很。”壁炉里的火已经快熄了,崔雅虽然才走了几分钟,感觉上却有几小时之久,屋子里很冷。
    “崔雅?亲爱的,崔雅?”
  
        崔雅和我非常急于搬到塔霍湖,那里给我们一份安全和救赎的感受。我们已经准备好要生小孩,我也想重新开始写作,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一年来,我们首次觉得放松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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