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网络与书 |
有时候,你不应该移动。不要前进,甚至也不要后退。
我想过只要转身走开就没有事了,但是整个海滩颤动的阳光从后面催逼我。我朝泉水走了几步,那位阿拉伯人没有移动。……也许由于阴影遮挡着脸部,他好象在笑。我等待着。阳光的火烫炙烧我的脸颊,汗珠汇聚在眉宇间。送妈妈出殡那天,也是同样的太阳,前额特别疼痛,所有的神经都在皮肤下扯紧。由于这种我无法再忍受的火烫,我向前挪动一下。我知道这么做很愚笨,我移动了一步,还是无法摆脱烈日。然而我走动一步,只向前走一步。于是……我敲开了厄运之门。
——《局外人》,加谬
有时候,移动是因为某个眼波,某个声音,某种飘荡的气味。你不能言语,你只能移动,成为她的奴隶。
约瑟·阿加底奥自觉飘入空中,升上天使般纯洁的灵境,衷心吐出温柔的脏话,传入少女的耳朵,再转化成她的语言由嘴里说出来。那天是星期四。星期六晚上,约瑟·阿加底奥头上绑一块红布,跟着吉普赛人走了。
——《百年孤寂》,马尔克斯
有时候,移动只是为了有每年五百镑的收入,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假如我们能离开家人共享的客厅,去看看广大的人群,不是去看他们彼此间的关系,而是去看他们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并且也去看看天空,看看树,看看任何东西的本质……假如我们面对事实,因为它是事实──那意思是说没有人会予我们以援手,我们定然得自己走下去,并且,我们的关系是对这现实的世界,而不仅是对男人与女人的世界,那么,机会就会来了。
——《自己的房间》,伍尔芙
有时候,移动是心底挥之不去的一个纠缠:
它已不再是一块令人愉快的神秘的空间──一块给一个小孩去梦幻光荣的空白。它已成为一个黑暗的地方。不过它上面有一条非常浩大的河流,尤其在地图上你可以看见,简直像一条伸直的大蟒蛇,头在海里,身体曲折的躺在广阔的大陆上休息,而它的尾巴则消失在内陆的最深处,当我在一家商店橱窗里的地图上看着它,它吸引着我就如同一条蛇吸引住一只小鸟──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一样。
——《黑暗的心》,康拉德
有时候,你就是要移动。不管要攀岩,要搭便车,要赶巴士,要一切的一切。你对路上要发生的,有期待,也有无所谓,总之,就是没有顾忌。
我知道,在旅途上的某地点,将会有女孩、有洞察、有一切一切在等着我;在旅途上的某地点,蚌壳将会张开,把珍珠送到我的手里。
——《在路上》,杰克·凯鲁亚克
或者,你没有那么浪漫。你只是需要一个过程,与自己对话的过程。
在维修摩托车的时候,你往往提出许多的问题,都会碰到无法解决的状况。因而可能丧失了信心。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你一时找不到答案,就表示你设计的问题,无法替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而你对问题的了解必须更宽广,所以要进一步研究你的问题,不要摒弃这些无法回答的状况,它们和是与否的答案同样重要。
——《禅与摩托车修护》,波席格
或者,你就是要告别一切,走进旷野,走进虚无,以及死亡。别人的不解与不舍,你来不及照顾。
他最后的行动之一是为自己照了张相片,站在巴士旁,站在浩瀚的阿拉斯加天空下,一只手执着他最后的短简,朝向相机镜头,另一手则摆出勇敢的、快乐的再见姿势。他的脸憔悴得厉害,几乎只剩皮包骨……相片中的他微笑着,而他的眼神无疑地流露:克里斯。麦克肯多斯终于如僧侣般平静地、心如止水地走向上帝的怀中。
——《阿拉斯加之死》,强·克拉库尔
有时候,移动是一场热情的具现,一次革命的宣告,一段自己生命的预知。
我在黑暗中看到他用来预告历史的牙齿及戏谑的笑意,感觉到他和我握手,接着是他有如远方模糊传来的道别声。在他话语声中散逸的夜,再次将我重重包围,将我吞没其中。……我在这晚预见,我……会捉狂般的号叫嘶吼,会对壕沟工事发动攻击,会以鲜血沾染我的武器,并会在狂怒中屠戮任何挡我路的敌人。彷佛是一番狂喜后继之以无比的疲困之感,我看到我成为这场革命的祭品,个人意志被踩平践踏,而我无所怨悔地宣告,有错皆在我。
——《革命前夕的摩托车之旅》,切·格瓦拉
有时候,你希望自己的移动不是直线的,不是曲线的,不是平面的。你希望进入一个高度,从高度再进入广度。于是,飞行是你唯一的选择……
踏上这未经人兽践踏过的处女地,我兴奋得发抖。我徘徊了一阵,不时被四周打不破的寂静所惊吓。第一颗星闪亮了,我想到这块纯粹的地表在这里躺了几千年了,而它只能看到这些星星。………我在极短的瞬间里拥有了几千年,我是星群降下的吝啬雨的见证人。最最奇妙的是,在这行星的圆形山脊上,在这块有磁力的土地和那些星星之间,人类的知觉呈现了,好象呈现在一面能使雨反射的镜子里。
——《风沙星辰》,圣艾伯修伯里
有时候,移动是一场很绅士的游戏。你可以拿出自己一半的财产和别人打一场赌。
从伦敦经瑟尼峰与布尔底希到苏伊士,搭火车与邮轮──7天;
从苏伊士到孟买,搭邮轮──13天;
从孟买到加尔答,搭火车──3天;
从加尔各答到香港,搭邮轮──13天;
从香港到横滨,搭邮轮──6天;
从横滨到旧金山,搭邮轮 ──22天;
从旧金山到纽约,搭火车──7天;
从纽约到伦敦,搭邮轮与火车──9天。
——《环游世界八十天》,儒勒·凡尔纳
有时候,移动是一局意志的游戏。你最后获得的只有一副鱼骨,以及一个鱼头。
没有用。大鱼硬是缓缓游开了,老头子没有办法拉动它一分一毫。他的钓绳很结实,适合钓笨重的大鱼。他把绳子绕在背上,紧紧拉住,弄得钓绳都拧出水珠来。然后钓绳开始在水中飕飕响,他还是抓牢不放,身体抵住坐板,往后靠,对抗大鱼的拉力。小船开始慢慢向西北移动。
大鱼一直游着,他们慢慢走过安的水面,其它钓饵还沉在水里,不过没有什么办法。
——《老人与海》,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