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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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后面各位朋友的问候和祝福。不一一回复了。
父亲去年底患病,一家人忧心忡忡,我年初两次回杭州去看他。因家里就我和姐姐姊妹俩,母亲也需要照顾,人手实在太少。但父亲总怕我影响工作,叫我不要老请假。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我只能寻找顺路的机会。三月里接到一个邀请电话,问我是否愿意去浙江天台山采风,我一口就答应了,从没那么爽快过。算了一下日子,采风活动结束后,正好可以回家陪父母到五一节。
17日到浙江台州。久闻天台山大名,作为浙江人迟至今日才见,有些惭愧。天台果然不负盛名,景色很美,空气很好,农家菜很可口,天台人很热情。但因为父亲的病在加重,我心里始终惴惴的,无法全身心投入。照片也只拍了一点点。
20日是采风最后一天,却没想到一大早就传来了四川地震的消息。
那天天台下雨,温度骤降,似乎与地震灾难同频共振。我撑着伞,一路走,一路不断地收到各地的朋友发来的短消息和微信,都是关心我是否安全的,这让身在千里之外的我很不好意思。
午饭后活动结束,我乘车回杭州,一路上,我不断地用手机看新闻直播,又不断地在微信朋友圈儿转发,同时与同事们联系,询问情况,以缓解心中的焦虑。我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上级下达了命令,就立即返回。
可是回到家,看到父亲的病容,还有因为我回家他眼里的喜悦,非常纠结,觉得自己不能走。这时,有位比较了解我的朋友发短信说,既然你已经到家了,就安心陪父母吧。你们家现在也是重灾区啊。一句话,让我下决心还是在家。灾区有很多人支援,我们家只有我来支援。姐姐已经累了一段时间了,怎么也得换换她。
于是我在家里住下来,一边照顾父母,一边通过短信微信QQ邮件等多种方式跟同事们保持联系。我们的驾驶员小余,第二天就被派往芦山,我要求他随时保持联系。我们的创作员纪莹,一再要求下去采访,最后被派去陪记者,我也在微信上一直关注她的行程。只能遥远地关注了。
那些天,一边看电视直播,一边想起五年前的情形,我和同事们奔赴灾区,没日没夜的冒着余震在灾区奔走,虽然艰苦危险,心里却很踏实。现在虽然安全,心里却很忐忑。
好在,这次的灾情比起五年前要轻一些。而且,为了保证道路通畅,不允许自己前往采访。我们的车被统一调配,同事们一直处于待命状态,这让我的不安缓解了一些。根据经验,我发短信提醒他们早些开始收集救灾稿件,以便作好出救灾增刊的准备。同事们非常自觉地开始了组稿工作。果然没过多久,上级的指示就下来了,要求我们出版一期抗震救灾专刊。
与此同时,我每天帮爸爸整理文稿。爸爸虽然精神状态不佳,但还是经常给我讲他的故事,在朝鲜,在襄渝线,在艰苦的岁月里。我根据他的口述,整理出来。
只要能做些事,我就好过一些。
但就在救灾工作有序展开,我的同事们也开始准备稿件出增刊时,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基本吃不下东西。父亲一直不愿意住院,苦苦撑着。但到了24日下午,我感觉不能再撑了,便通知了干休所的医生。在医生的劝说下,父亲同意住院。
那个漆黑的夜晚,我坐在救护车上,看着担架床上的父亲,心里充满悲伤和紧张,甚至是恐惧。虽然是晚上八点,道路依然拥堵,我们的车不得不鸣响警报器开路。警报器呜啊呜啊地响着,让我越加慌乱。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镇静,要镇静。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家里的保姆再次赶到医院。父亲仍在输液,非常虚弱。姐姐去见了主治医生,医生也不乐观。姐姐把我叫到走廊上告诉我情况,边说边掉泪。我强忍着,我想我不能哭,不能让爸爸看出来,更不能让妈妈看出来。因为保姆到医院来陪护父亲了,我得在家陪护母亲,得时刻面对母亲。
但母亲仍有不好的感觉,虽然我一再安慰她没事,她还是不时地伤心落泪。那个夜晚,我抚着母亲的肩膀,感觉非常无助,不知该怎么安慰母亲,更不知该怎么安慰我自己。
有两天晚上,我的胸口发闷并疼痛,也许是太压抑,当着妈妈,我的悲伤无法缓解。我不知该怎么办。含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入睡。虽然也有好朋友每天都询问情况,安慰我。但真正要振作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我想了一个方式,就是反过来关心别人,不自怜。我每天发短信问问他人是否安好,关心一下身在灾区的驾驶员,关心一下工作。关心一下生病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里,也赞一下别人的照片。我一再告诉自己,这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不要自怜。
因为妈妈每天晚上八点就上床睡了,我也只好早早上床。我怕自己失眠,便靠在床上用ipad看一集《大侦探波罗》,麻痹一下神经,缓解一下紧张,然后才睡。
那些日子,我每天晚上照顾妈妈睡下,早上再照顾妈妈起床,吃早饭,吃药。等小艳来家里后,就赶去医院看爸爸。虽然姐姐每天守在那里,但不去看看心里无法安心。爸爸住院的地方离我们的住处实在是太远了,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不堵车三四十分钟的车程,堵车就要一个多小时。所以我每天差不多两个小时在路上。期间打过出租车,坐过公交车,还搭过朋友的警车,各种体验。直到朋友一棵树把他的车借给我。
住院的第四天,医生问我们是否可以搞到人血白蛋白?我和姐姐便分头去找,很快找到了两盒。爸爸输了两瓶人血白蛋白后,竟然奇迹般好转。也许前面挂了几天营养液也奠定了基础,但真正好转,的确是在输了白蛋白之后,让我对这个药充满膜拜。当然,除了得益于白蛋白外,也是靠老爸自己的身体素质好。
第二天,老爸就坐起来看电视了,并自主进食了。我们真的是太高兴了。虽然彻底好转很难,但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希望。
临近五一,先生和儿子也先后从成都北京飞到了杭州。
因为有了一棵树的车,我们去医院大大方便了。那些天,我们便载着老妈去医院看老爸。连续三次。老妈看到老爸的确好些了,也就放心了。
每天,去医院看望爸爸的人都络绎不绝,从嵊州老家来的,从东阳老家来的,甚至还有从上海过来的好朋友余青。爸爸很高兴,虽然人来多了他很累,但心情好。
我原计划2号返回,临到走又有些犹豫,便跟爸爸商量,要不我再晚两天走?爸爸斩钉截铁地说,两个小时也不要晚。还批评我说,你对工作太不重视了。我心说,我怎么可能不重视,实在是放不下你和妈啊。
姐姐姐夫也叫我按时走,说家里有他们顶着。百感交集。真恨不能马上退休。
我也知道我必须得走了,增刊要按时出,时间很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走的时候,心里真的是忐忑不安。这还是第一次在爸爸住院期间离开杭州。
我的四月天,虽然沉重,虽然难过,虽然焦虑,虽然人瘦了好几斤,但心里却充满了温暖,真的,丝毫不夸张。这温暖来自父母的坚强,来自家人的团结,来自亲友们的相助。在回来的飞机上,我想,需要感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排名不分先后,想起一个说一个):
感谢家里的钟点工小艳,“五一”三天假她一天都没有休息,把儿子丢在家里,天天来我们家,还经常延后下班时间;感谢照顾老爸的保姆小孙,她24小时守在医院,夜里常常睡不好觉,耐心地照顾着老爸的点点滴滴;感谢干休所的政委和医务室吕主任,当机立断送老爸住院,并提供了珍贵的药品;感谢文华表姐,七十多岁的人了,一听到情况,立即赶到我们家来安慰老妈;感谢马奕姐姐,连续几天到家里来陪妈妈聊天,帮我分担压力;感谢好友一棵树,宁可自己不方便也把车借给我用;感谢朋友张华医生,虽然退休了,还是一次次到医院来看老爸,并且帮我们调整病房;感谢好友李法官,自己生病了,还不断地帮我们联系这个联系那个,解决困难;感谢与老爸同病房的张伯伯,自己住院,还不断地关照我们;感谢余青,她到杭州,本来我该陪她游览的,却只能让她去医院看我爸;感谢远在徐州的张医生,不断地通过电话和QQ为老爸开药方,询问病情;感谢老家的亲戚们,专程开车到杭州来看老爸,给老爸很大的安慰;感谢网友们,时常问候我,还给我发来读我作品的感想;感谢纪莹,帮我联系我非常需要联系的人;感谢我的同事们,在我不在期间坚守岗位,替我分忧,按时出刊;感谢驾驶员小余,一直在灾区坚持到四月底,每天发短信告诉我,他是安全的……
还有许许多多我一时想不起来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