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火线”入党

(2007-11-21 18:55:11)
分类: 散文随笔
    继续贴散文旧作。因为在整理散文集,翻出许多原先的散文,重读一遍觉得挺有意思,差不多跟故事一样,就贴出来与大家分享吧。
    1983年夏天,我结束了四年的大学生活之后重新回到了部队。当时领导找我谈话,说你有两个去向,一是回原单位,到通信总站去当宣传干事,二是到司令部教导队去当教员。

    我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后者,来到了地处成都偏远郊区的凤凰山,成了一名部队女教官。

    当教员很单纯,上完课就可以呆在自己房间了。那时我正迷恋文学创作,就在课余时间写小说。大约半年后,我将自己的短篇处女作寄给了军队刊物《昆仑》。编辑部给我回信说,作品有一定基础,但还需要修改。正好他们有个笔会,问我能否参加。

    我简直是喜出望外,马上就去找大队长请假。没想到大队长一听就不高兴了。现在想来,他大概是觉得我才当教员就不务正业,写什么小说。他唬着脸说,什么笔会不笔会的,你这里的工作怎么办?

    我记得我们当时是站在教导队的大门口说这件事的,我正准备赶回到我所任课的学员二队去。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顿时凉透了,一句求情的话也不说,扭头就往外走。天上正下着雨。他很意外,在身后喊道: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但我没有回头,径直走进雨里去了。那时我25岁,可以这么说,读大学的四年时间,我已经被老师和同学们“宠”得有些自以为是了,很少受挫,一旦受挫是绝不愿求人的。我冒着雨步行回了二队。事后我听人说大队长非常生气,他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走了!这个教导队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的确,他在教导队威望很高。

    也许是淋了雨,也许是心情不好,当天夜里我开始发烧。到了早上就烧进了军区总医院。那时我像个易燃物品,一烧就上40度。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病好了,心情依然不好。我揣着医生给我开的全休三天的假条回到了学员二队,正赶上语文复习考试。那时我们教导队补习文化采取的是速成,学一科考一科,主要是学员们的年龄都大了,怕他们同时学多科目招架不住。学员们很紧张,一科通不过就拿不到文凭。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开始全心全意地辅导他们,白天在课堂上辅导,晚上在宿舍辅导,几乎忘了笔会的事,也忘了那张假条。

    但这天一早,大队长就派人来学员二队叫我,说是要开支部大会讨论我的入党问题,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档事没了。我当兵时没入党,上大学四年也没入党,分到教导队后才发现这成了一个严重问题,因为干部们全是党员,一到组织活动时间,我就不得不参加战士们的活动。而且我们大队长一到开会时就说,有些人都25岁了,还不是党员!他一说这话我就知道是说我。感觉就像母亲说儿子,你都5岁了还不会自己穿衣服!于是我就交了申请。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讨论我的入党问题了。

    我心里很不踏实,正跟大队长别扭呢。我就给我的男友打了个电话,他老成地说,我虽然没入过党,但听人说开支部大会的时候,党员们往往会给申请入党的人提许多尖锐的意见,到时候你一定要沉往气。我说好的,我一定沉住气,随便他们说什么。

    到了会上,我的入党介绍人——两个平时就与我很要好的女教员,说了我一大堆优点,然后其它人又补充了一小堆优点。我心里沾沾自喜。

    这时大队长开始发言了,他也先说了我几句优点,但接下来他就说要对我提出批评。我心里有思想准备,就作耐心状听他说。但我越听越沉不住气了。因为他主要是针对我想参加笔会的事来讲的,他把这件事分析得很严重,说我“不服从组织,与组织上有对立情绪”、“掉进了个人主义的泥坑不能自拨”,“自以为是大学生就不得了”等等。

    我觉得太过份了,已超出了事实。我的心咚咚地跳,双腿发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反驳他,一定要反驳他!

    恰好组织会议的人问我对大家的批评有什么意见,我知道通常这时候我应该说,大家批评得很对,我一定虚心接受并坚决改正。但我说不出来,我声音发颤地说:我觉得刚才大队长对我的批评有出入,我想解释一下。

    于是我开始为自己辩护。我说我是喜欢写作,但从没因此而影响过教学;我是想参加笔会,但你们不让我去我也没有消极怠工,照样在工作,出院后一天病假都没休就工作了。我心里是不太高兴,但我并没有作出什么不服从组织的行为,也没有擅自离队。难道一个人连心情不好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我说的时候,嗓子哽咽得厉害,恨不能放声哭出来。但我一再对自己说,绝不能在这里哭,绝不能。我把堵在心里的话一说完,还没等主持人发话,就逃也似地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寝室,我的情绪仍无法平息,一个人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最后把藤椅搬到屋子正中央一屁股坐下。我想,这下完了,笔会参加不上不说,党也入不了了,领导关系也搞砸了。当初就是为了人事关系简单才来这儿来的,没想到还是不简单。

    我的男友比较了解我的个性,不放心,跑来了。进门见我一个人坐在屋子中央,就知道事情不好。听我说了个大概后他埋怨说,不是叫你要有思想准备的吗?怎么还是沉不住气?我说那根本不是批评,是污蔑!我就是永远不入党、永远不参加笔会、马上转业也不能听之任之。他叹口气说,好吧,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就这样吧。

    这时我的两个入党介绍人进来了。一进门她们就紧张地说,你今天干吗啊?吓死我们了!我不吭声,总觉得一吭声眼泪就会流下来。但接下来她们说,总算通过了,还是全票。

    我大感意外,连问怎么回事?她们说,你走后全场一直沉默,谁也不说话。后来还是大队长开口了,他说,总的来说,这还是个好同志,有缺点等以后加入了组织我们再帮助她吧。这样大家就举手表决通过了。

    我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男友则笑道,你这简直是火线入党嘛。

    更让我意外的是,下午大队长又找我谈话了。他温和地说,笔会的事,队里经过研究同意让你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大队长的四川口音确确实实在我耳边回响着,他说,北京冷得很,你要多带些衣服。

    当时已过了笔会通知的时间,我顾不上弄清事情的原委,就匆忙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尽管笔会并不如意,但那是另一回事了。

    半个月后,我在北京收到了我们教导队训练处处长的一封信,他说我走后,学员们考试完毕进行了评教评学,几个教员中我得分最高。他还把学员们的评语寄给了我,其中有这样一句话:裘教员去北京是我们的重大损失。当看到这句话时,我的那一眶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落在了北京。处长还说,是大队长叫他给我写这封信的,大队长说,没想到这个女娃子倔是倔,工作上还真没说的。

    从那以后,我和大队长之间再也没闹过矛盾了。我成了队里的教学骨干,被破格提拔为教研究室副主任,第二年还被评为成都军区优秀文化教员。同时我的小说也开始发表,因为这些,我立了三等功。

    但大队长自己的路却走得不顺。虽然他能力很强,思想很解放,点子也多,几年时间就把我们教导队的工作干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又是办大专班又是搞电脑培训的,这在八十年代绝对是超前思维。可他就是一张嘴巴不饶人,什么看不惯的都要说,不管对方是谁,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乃至领导。因此在团的位置上蹲了许多年没有提升,后来终于转业了。

    我听说这个消息后,在那年的春节去看他。我的丈夫,也就是当年的男友马上表示要和我一起去。他说你们大队长实在是个好领导。以他当时在教导队的地位和威望,他能容忍你是相当不容易的。

    的确如此,也许对我来说,当初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对他来说,需要的就不仅仅是宽宏大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大队长成了朋友。但我从来也没问过他当初是怎么想通要“放过”我的。当然,他也从没问过我当初怎么会那么大胆去顶撞他的?而且我还经常想,如果大队长也能像我一样遇到一个容忍他个性、发挥他长处的领导,他就不会离开部队了。

    我很怀念他,也很怀念自己那段心高气傲的年轻时光。

                   

                             写于1997年春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大声咳嗽
后一篇:成语里的狗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