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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屏晚钟(短篇小说)

(2007-05-02 21:20:11)
分类: 中短篇小说
    前几日秀新书时,说过要把新小说集未能收入的两个短篇贴上来给大家看。说话算话,现在已把电子稿弄好了。今天先贴一个《南屏晚钟》。
    此篇小说写于1988年。说是涉及到越战,其实只擦了个边儿。我没有到前线采访过,只能把战事作为背景来写。有一点想坦率的告诉大家,此篇小说我有意摹仿了俄国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风格。有段时间我非常喜欢他,他有篇随笔叫《细雨蒙蒙的黎明》,我就依此写了这篇《南屏晚钟》。那时我也是个文学青年哈,说出来,也许会对其他爱好写作的朋友有益。
 

    站在车站广场中央,闵西北打量着这个又湿又冷的城市。这就是李凡曾无数次地向他描述过的美丽城市吗?看上去雨已经下了不止一天了。天空又暗又低。雨水洗亮了马路,却使人行道稀烂不堪。时值冬日,人们的脸色都很苍白。

    闵西北茫然四顾,看见离自己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一辆三轮车,蹬三轮的是位50开外的老伯。他走过去,发现那三轮车收拾得十分舒适,支起的顶篷很严实,没漏一滴水,座位上铺着厚厚的干净的毛巾,在雨中有一种诱人的色调。

    闵西北克制着自己不去坐三轮车。这么大个头,又穿一身军装。但他走近时依然问道:

    老伯,您这车到湖滨多少钱?

    老伯抬起脸,他在看一张《钱江晚报》,很漠然的说,到湖滨你不用坐三轮。喏,那里有51路电车,一毛钱就到了。

    闵西北为这老伯不招揽生意感到意外。他道了谢,转身欲走。又听老伯在身后说:我还有条消息没看完哩。你要是愿意等,就等等。

    车子上路后,老伯问:腿上有残疾吧?

    闵西北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这三轮特别吸引人。

    老伯说:你真会讲。

    闵西北不再说话。腿上那点儿伤,算不了什么。坐三轮,他只是想体味一种心境,一种情调。但说出来,太别扭了。他已经不习惯表达感情。虽然心里面那些过去不曾有的感伤与忧愁在时时涌动。

    三轮车呀呀地滚过湿漉漉的马路,老伯不紧不慢地蹬着,又开口问:你是不是从南边下来的?

    闵西北很吃惊,不知怎样作答。他下意识地压了压军帽,嗯了一声。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弹片削出的疤痕。   

    老伯说,当兵的嘛!我还是晓得的。我们巷里有个伢儿,本来蛮喜欢说笑的,到南边去打了仗,回来就老成了么老老(很多),脸也跟你这样墨墨黑。有一次喝了酒……

    老伯说时,三轮正驶过一家新开张的商店,一阵噼噼叭叭的鞭炮声淹没了他后半截的话。但闵西北知道他还在说。父亲就是这样。

    老伯的话闵西北听得时断时续,街上太嘈杂。加上那浓重的江浙口音,他只得打消了与他聊天的念头。只是听任这苍老却不失柔润的声音响下去。

    李凡讲话也是这味道,只是当兵多年,已经“普通化”了。闵西北听他讲话,往往只听其声。

    在医院的那几天,李凡天天给他讲这座城市,讲西湖。他们是邻床。闵西北没到过江南,他只知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于是闭着眼在他的讲述中想象画面。后来听厌了,但还是没去打断他。他知道李凡心里不好受。他的美丽的未婚妻就住在这城里,住在湖滨,却没去医院看他。  

    李凡的一只脚被炸掉了,右手也负了伤。他是个一等功臣。像他这样的英雄,未婚妻如果到部队去将会受到最热忱的欢迎。但他没有写信告诉未婚妻,他只是不停地向闵西北讲述她,讲述那个叫辛娟的女人。

    后来,他终于叫闵西北代他写了一封信,把实情告诉辛娟。闵西北写那封信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和这个叫辛娟的女人已经认识,他非常尽心的写。

    但辛娟没有来,只回了一封很简短的信。我等着你回来。他在信尾说。

    闵西北觉得这个女人冷静的出奇。

    李凡从此沉默下来,不再提起她。

    三轮车依然吱吱呀呀地滚过湿漉漉的路面。

    路过一家剧院。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画着电影《闪电突击队》的广告。从剧院门前停放的自车行看,观众不多。人们并不关心战争,这很好。人们都在消消停停的过日子,消消停的往前走,也闹矛盾,也勾心斗角。但是,只要和平,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闵西北以一种老者的心情望着街上的行人。

    脚是越来越冻了。也许该下来走。

    闵西北道别老伯,迈着大步走向人行道。鞋子带起的水溅湿了裤脚。他为自己的步伐感到好笑。这里是城市,是美丽的江南,而不是战区。他想尽量把步态放得悠闲些。

    已经到了闹市区。在一个食品店的门口,他撞着一个刚出门的姑娘。那姑娘白了他一眼,挺着胸走过去。

    闵西北驻足回望:一件紫红色的羽绒衣,一条厚厚的拉毛围巾,雪白,一双高腰轻便暖靴。她一定不冷。闵西北想,这姑娘挺可爱。她用暖色装点这城市。

    索性走进食品店,买了两盒绿豆糕。

    李凡几次说:“她喜欢吃绿豆糕。”

    李凡几乎把她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她的眼睛,她的皮肤,她的笑声和眼泪,还有她的职业和爱好。但不知为什么省略了他们相识相爱的过程。

    闵西北甚至觉得如果李凡牺牲了,也会把妻子托付给他的,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那才富有诗意。当然,李凡没有牺牲,闵西北自己,也早有个不太称心的媳妇。生活富有诗意的时候往往会有悲剧,正如在史书上乏味的年代人民才幸福安宁。

    终于到了湖滨。

    这就是西湖?这就是西湖?

    他站在一棵巨伞似的梧桐树下,远远地打量着冬雨中的西湖。烟雨凄迷,寒雾蒙蒙。看不见船也看不见游人,看不见波光也看不见长堤。远山浅浅地勾勒在灰蒙蒙的天边,树影绰约。像水墨画,又像古人留下的幽远的梦境。

    这不是李凡所描述的明媚秀丽的西湖。但闵西北却一下子爱上了它。这是他的西湖。比之他刚刚离开的那片躁动不安的红土地来,西湖在这寒冷的冬季依然呈现出它往日的温柔与安宁。甚至在他的眼里,这是一种更深刻的安宁。和平。

    你好,西湖。闵西北在心里默默问候。

    闵西北面向西湖倒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去。行人们已撑起了伞,穿上了雨披。幸好他还有顶大盖帽,伤口不至于受冻。

    本来他此时已经在家中,听凭媳妇里里外外的为他忙碌。可临离开部队时政委找到他,要他绕道上这里来,看看李凡的未婚妻。他当然很乐意接受这个差事。一个美丽的城市里住着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政委又交代,要弄弄清楚这位未婚妻对李凡的真实态度。如果……有问题,就得做做工作。明白吧?我们要对我们的英雄尽责。当然,不必告诉李凡。

    闵西北有几分为难。他不善于“做工作”。但他还是答应了。他也想弄弄清楚,这个叫辛娟的女人,为什么对负伤的未婚夫那么冷静。

    当他在路边一个小院门口站住脚时,惊奇地发现他已经找到了她的家。

    他犹犹豫豫地走进去。“门前有棵桂花树,树顶已伸进二楼阳台。”他回忆着李凡的讲述,眼睛很快捕捉到了那幢小楼,旧式的两层楼,灰色的。

    —个老妇人在门口房檐下洗衣服,好奇地打量他。他像是很熟悉的样子径直走上台阶。敲门。 

    进来吧,门没关。—个女人的声音。  

    他迟疑地推开门,门吱呀一声;使他有一种走入梦境的感觉。一间极小的门厅,摆着饭桌,桌子显得笨重,上面的纱罩罩着一只孤伶伶的碗。朝里有一间大些的屋子,闵西北看见一个姑娘半倚在床上看书,腿上盖着一条毛毯。一盏乳白色灯罩的灯斜夹在床头,亮着一片橘黄的光。依然是闵西北深爱着的那种安宁。

    姑娘从书上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又很快掀掉毯子下了床。

     真对不起,我以为……姑娘迎上来:你是……李凡部队上的战友?

    闵西北点点头。看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这辛娟绝不像李凡描述的那么漂亮。眼睛不大,嘴唇也不红润。不过挺秀气,就是江南姑娘那种清淡的味道。

    我回家,路过杭州。闵西北为自己撒谎而脸红:李凡一时还回不来。我,我经常听他讲起你。我没来过杭州,所以……

    辛娟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很快接过话说:没来过杭州,当然应该来看看。人家都是专程来的呢。可惜现在季节不好。

    闵西北释然了,神经放松下来。

    辛娟看出他很冷,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又说去借个炉子。

     闵西北捧着茶,依然冷。南方的冬天可真糟糕。如果是在家乡,进门就可以脱大衣了,暖烘烘的。

    他站起来走到桌旁,桌上放着个漂亮的饼干筒,上面坐了个红布娃娃。旁边是台历、电子钟和一个茶杯。整个房间很简朴,不像个闺房。玻璃板下面没有一张照片,全是各种画报上剪下来的娃娃,男孩儿女孩儿,金发黑发;个个都很可爱。闵西北想起来了,李凡说她是幼师毕业的,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

    辛娟回到屋里。

    真是不巧,炉子邻居在用。我们这里不习惯烤火,我也一直没买。辛娟很抱歉。

    不用不用。闵西北连连摇头:我只坐一会儿就走。这里比外面好多了。

    你还没吃午饭吧?辛娟问。

    嗯……在火车上吃过一点点心。闵西北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给你下碗面去。辛娟又说。她不像个冷漠的女人。

    闵西北从窗口望去,看见她进了一间小屋。她的身材很好,步态轻盈。当然,她的提议更好。他的确饿了。

    面很快就端来了,雪里蕻肉丝面。热气腾腾地飘着一股清香。辛娟招呼他到门厅的饭桌上吃,他坐下来,看清桌上的纱罩里,扣着—碗煮毛豆。

    辛娟把筷子递给他,自己坐到里面的沙发上织一件毛衣。

    两人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闵西北想着政委的交代,觉得必须说点儿什么,而且是关于李凡的。

    李凡经常说起你,说得我们大家都很羡慕他。他挑起面条,尽量洒脱的说。

    没有声音。也许她在抿嘴笑。闵西北很想知道她不好意思的样子。但他不便回头。于是他又说,说李凡有一次说梦话,喊了声“辛娟”。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干瘪,像抽掉了水份似的。

    你怎么没来我们医院看他?他天天都在盼你。

    我给他回了信。

    信好短。你是怕我们看吧?闵西北硬着头皮往下说:他有点儿……嗯,失望。

    面凉了吧?辛娟打断他。

    闵西北有点狼狈。自己的谈话一定笨得伤心。他只好埋头往嘴里扒面条。看来,她对李凡不那么……至少不像李凡爱她那样。

    这工作怎么做啊?闵西北一筹莫展。

    吃完面,浑身上下暖和多了。他想抽支烟。可掏出来,想了想又塞回去了。李凡是不抽烟的。但辛娟已经把一只烟缸摆到了他面前。烟缸里有一个烟蒂的。莫非?

    一种莫名的惆怅充塞在闵西北的胸间。他默默抽着烟,克制着自己。在医院的50多天里,辛娟已成为他心目中最完善的女人。她温柔、善良、多情。热爱孩子。会唱许多好听的歌。住在西子湖畔的小庭院中。所有这一切,都像动人的传说一样常常打动着他,几乎成了他渴望回到后方的动力。当他受命来看她时,他几乎像自愿来一样激动。他就想亲眼看看她。

    可现在,这一切似乎像梦一样。真实的辛娟竟这样冷漠。

    不想到西湖边走走吗?辛娟搁下手中的毛衣,站了起来。

    窗外,雨夹雪已经止住。闵西北点点头,穿上大衣。

    走到院门口,意外地遇到一个男人。男人推着自行车,穿着雨披。看见闵西北,他的脸微微发红。辛娟没有介绍,直截了当地对那男人说:这是李凡的战友,我陪他去看看西湖。你一起去吗?

    不了。男人镇定下来,和闵西北握握手,然后对辛娟说,上课的事我已经联系好了。这是听课证。这是你要的书。明天晚上我来接你。

    他又和闵西北点点头,然后很洒脱地骑上车,走掉了。

    闵西北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为李凡。更为自己。

    辛娟却丝毫没注意他的情绪。她一直注视着那男人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林荫道上。

    他们缓缓启步,走向西湖。闵西北抱定主意不再说话。他又斜了辛娟一眼,发现她脸色不太好,漠然地看着前方。他们的臂膀时而相碰,又时而分开。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在闵西北心中重新唤起了温情。他把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攥着衣兜。心里的怨艾似乎又消失了。

    湖边陆续有了些游人,并且煞费苦心地想拍照。天空依然灰暗,湖水依然苍茫。

    闵西北觉得还是不能这样沉默不语。一想到政委的交代,他心里就沉甸甸的。他不能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辛娟先开口了。语气还是淡淡的。闵西北诧异的转头看她。

    你在想,我不是个好姑娘,对李凡不忠诚,是不是?

    不不。闵西北不知所措地摇摇头,我并不了解你,我怎么能……那样说。

    李凡一定把我说得很好,我知道。你感到失望是不是?

    闵西北只好笑笑。因为辛娟脸上挂着坦率的笑容。你不能在这种笑容面前撒谎。

    不过,我的确不太明白,你对李凡,闵西北觉得自己的话很涩,停住不说了。他相信辛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对李凡没有变,我还是他的未婚妻。辛娟神色庄重,但有的时候,忠诚并不等于爱情。

    闵西北有些捉摸不透她的话。

    想听故事吗?辛娟换了一种口气,就像平时在幼儿园里讲故事那样。闵西北不由得在口袋里攥紧了拳头。好像不这样,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肩膀。

     我和李凡是中学同学。他考上军校后,我们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假期里,他总是回来看我。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意,但他从来没有明说过,没有表白。

    这些内容,闵西北已从李凡那里听过。  

    后来我认识了他,刚才那个人。姓林。我们很快就相爱了。

    闵西北觉得意外。这个李凡可从没说过。   

    李凡军校毕业回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不能装作不明白他的心意而走掉。李凡非常痛苦。这使我和林心里都很不好受。

    就在这时,李凡所在部队要上前线去了。他振作起来,克制自己的情绪。临走的前一天,他很大度地请我和林一起到楼外楼吃饭。这使我非常感动,我觉得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了。

    我们举杯为他祝福,真心的祝福,愿他早日凯旋归来。他一饮而尽,满脸通红,然后用力地握着林的手,像个出征的勇士那样说:我走了,请你多关照辛娟。

    我很感动,一次又一次敬他。吃完饭,林先走了,示意我再陪陪李凡。我们从楼外楼出来,沿着湖滨走上白堤,又走上苏堤。走了很久很久。

    那天天气很好,湖水盈盈,天空碧蓝,而我们两个的心境却很沉闷。黄昏时分,我们在一条长椅上坐下。湖面上不时地有游船划过,载着欢笑声。李凡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转过脸看他,发现他的眼中盈满了泪水。他说,也许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泪,心里一阵酸楚。

    他低头默默注视着湖面。他的手那么凉,那么硬,像个需要母亲温暖的孩子。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我不能让他这样走,不能让他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去前线。万一他真的不能再回来了,我会负疚终生。

    于是我握住他的手说:李凡,不要这样想,你一定会回来的,我会等你回来的。李凡惊喜若狂,几乎不能自制,一下子抱住了我……我想他没有真正明白我的意思,他误会了。但我想等他生还时,再作解释。

    闵西北的心里涌起一阵阵温热的潮水。他的手在衣兜里几乎捏出汗来。他不敢看辛娟,怕看到她的泪。

    停了好一阵,辛娟又开口了。

    李凡走后,我按时给他写信,也时常惦记他,怕他有什么不测。但这种惦记如同惦记自己的弟弟一样。我和林依然相爱,但我克制着自己,尽量少和他见面。我想一切等李凡回来后我们再重新开始。

    没想到几个月后,我就从李凡父母那儿得知了李凡负伤致残的消息,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天我和林坐在一起,默默相对了很久。最后我终于对他说:请原谅我,我别无选择。

    林走后,我哭了整整一天。我承认我是软弱的。但我最终挺过来了,接受了这个现实。

    辛娟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也不再说下去。两人就这么站着,面对湖水,沉默了许久许久。湖面很平静,风掠过时,只有轻轻的微澜盈动。闵西北忽然觉得,这安宁的湖下,也隐着深深的痛苦。但因为太深,就只显出宁静。

    李凡那儿,我最终是要去的。辛娟又缓缓地开口了,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轻,很快就被寒气吞没:既然我已经作出了选择,我就会信守诺言。只是……我现在的心情不好,实在装不出愉快的微笑。所以,我不敢去。我知道,李凡现在最需要的是,是我的笑容。

    闵西北心里一阵内疚,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到刚才他对辛娟的猜臆。他侧脸,想劝慰辛娟几句,却发现辛娟的脸颊上,挂着一颗很大的泪珠。

    请转告你们部队首长,不必为我担心。我会做李凡妻子的。但是,现在,请对我,宽容些。

    闵西北觉得自己的头沉重得点不下去。他想说,你放心吧。又想说,我理解你。可这些话都苍白无力。他终于伸出右臂,轻轻地揽在辛娟的肩上。

    这时,平静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苍凉的钟声。悠悠地,缓缓地,沉重地响着,像湖边那黛色的山影里传出的叹息,那么艰难深重,又那么舒展辽阔。浩浩淼淼地淹没了整个世界……

    闵西北觉得自己已不复存在,溶化在钟声里,扶摇直上,莽莽苍苍。战争保卫着和平,和平也承受着战争。

    一滴冷泪落在他的手背。他紧紧地将辛娟拥在自己身边,然后握住她的手。他的心在默默地说:我们男人对不起你。

    钟声响过,余音不久久不散。

    他知道那钟声的名字。李凡曾对他讲过,那叫“南屏晚钟。”。

 

                                1988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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