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除夕夜

作者：李树伟 时间：202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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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伟

终于盼到年除夕了，家里的堂屋墙上，挂起了哥哥新画的玻璃画，每到过年，爸爸总是刻意把哥哥的玻璃画，挂在我家最显眼的位置，他的本意是，让客人一进门就能看到哥哥画的玻璃画。

那时侯我家没有电视，连电灯都要节省着用，吃过晚饭后爸爸妈妈还让我们几个孩子先睡上一觉。睡到夜间12点时，妈妈再悄悄地把我们叫醒。

起来穿上新衣服，我们感觉最神秘的是，此时妈妈变得严肃起来，提醒我们去听爸爸讲家史……

故事讲完后，妈妈才会把所有室内的电灯点亮，前面的院子里，还要临时安装一盏度数较大的灯泡，照耀得每个人的面孔都闪闪发光。

除夕之夜，绝对不许高声说话，即便是平日里脾气不好的爸爸，此时也变得柔声细语起来。

至于我们五个孩子，头天晚上妈妈已经反复叮嘱过了，过年时最好不说话，非得说时，也得斟酌词语，千万不能说出不吉利的话，因为这一刻，关系到一家人来年的运气。

煮年夜饺子时，炉子里要烧最好的煤。妈妈说，煮年夜饺子的火越旺，来年的财运才会更旺。

因为煤好，炉子里火光熊熊，把整个屋子烧得暖暖的。煮饺子锅里的蒸汽，从门里汹涌地扑出来。白白胖胖的饺子下到锅里去了。

每逢此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并不贴切的童谣：从南来了一群鹅，扑棱扑棱跳下河。

饺子煮熟了，爸爸端起刚煮好的两碗饺子，走向我家里屋的供桌。哥哥和我举着早就绑好了鞭炮的杆子紧紧地跟随着。

磕完头，我与哥哥起身去把准备好的鞭炮点燃，高高地举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回到屋子里，母亲和姐姐、妹妹们已经把年夜饺子，端到放在炕上的餐桌上了。

我们家在吃年夜饺子之前，孩子们要给爸妈磕头，此时的爸爸妈妈已端坐在炕上，非常自然地等待了。

我们五个孩子跪在炕下，在哥哥姐姐的带领下，逐个给爸爸妈妈磕头拜年。每个孩子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地喊着：给爸爸磕头，祝您过年好，给妈妈磕头，祝福妈妈过年好。

爸爸妈妈坐在炕上高兴地说：过年好，过年好，赶紧上炕吃水饺！

他俩一边说，一边照例给我们五个孩子每人一点磕头钱。虽然只是一毛或两毛，但是，这已经让我们兴奋得欢呼雀跃了，每人都幸福地道一句：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另外，我家的年夜饺子里是包进钱的。爸爸妈妈在包饺子之前，先把十几个硬币用开水煮一下，消毒之后把这些一分二分五分不等的硬币包在饺子里。

我们每个孩子，都盼望着能从自己碗里，吃出一个或多个有硬币的饺子，这是归自己所有的财产啊。至于吃到带钱饺子的吉利与否，我们并不在意。在意更多的是吃到有硬币的饺子里包的是一分还是五分？

特别是那种硌牙后的兴奋，能吃出五分钱的激动心情，即便是今天都很难用语言形容出来……

现如今，那些期盼能吃出硬币的孩子，都变成六七十岁的老人啦，这些老人所怀念的那种过年的味道，现在的孩子早已不感兴趣了，他们自有他们喜欢的年味。

可是，时光实在令人感到恐慌，日子像流水一样一天天滑了过去，一晃便是两鬓斑白地进入花甲或古稀之年，但记忆中吃年夜饺子的趣味，依然那么清晰，吃到硬币的喜悦，依然那么兴奋地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