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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象,就没有文学作品
周梅森与李树伟谈创作
每一位文学爱好者,都生活在两个世界中,一个是现实的世界,一个是想象的世界。
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每日为自己的社会角色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而忙碌着,谋划着,崇高的或并不崇高的奋斗着。
在想象的世界里,我们是君主,是一个幻觉世界的主宰者,我们描摹梦想,也制造暴行,赞美人生,也鞭挞人生……
把想象世界里的景状写出来,得到现实世界的认同,人们便把我们,称作作家了。复杂的事情往往如此简单。
想象人人都有,但并非人人都能成为作家。广义的想象不为某一部分人所特有,但作家的想象,却只能为叫作作家的那一部分人所特有。
这想象是艺术的,富于理性,富于创造精神的,以现实世界为依托,又超越了现实世界的,是一种具有共识意味的想象。
现实世界是想象得以产生的基础。有什么样的现实,就有什么样的想象,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很难脱离现实世界的束缚,因此,也就很难脱离生活。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所承担的社会角色的印记,我们的艾怨和欣慰,我们的信仰和人格观念势必要深深渗入我们的想象中去,使想象蒙上我们各自的主观色彩。
有人告诉我们:客观真实的东西总是长命的,主观色彩浓的东西总是短命的,看法会过时,事实不会过时,事实是常看常新的。
这无疑是很有道理的经验之谈。
然而,疑问的是:有纯客观真实的东西吗?一只摆在桌上的茶杯从两个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两种不同的客观真实,哪一种是纯客观真实呢?!
真实的只是它是一个茶杯,而不是一只酒瓶,至于它在我们各自不同视角的眼里呈现的状态,那就是我们主观接受的东西了。
想象应该忠于客观世界的精神,而不是某种状态。
于是,我们有了多种选择的自由和可能,许多已被前人们反复描述过的事情又具有了新的想象价值。
只需换一个视角,同样的事实便会呈现出许许多多不同的状态,僵板的历史和多变的现实,便在我们的想象中沟通了。
新鲜感和新的命意由此而生。
此类想象几乎可以说是无穷尽的,而我们的主观视角和主观意向,决定了在同一个基本事实下,作品的不同走向和不同效果。
主观视角和主观意向来自我们每个作家对现实世界的理解、认识和感悟。理解、认识和感悟的深浅异同,又制约着我们想象的自由度,决定着我们对各种想象的取合。
经验在这里是重要的。
从未感悟到自己渺小无力的人,很难想象一个人在一个强大世界或一部强大机器面前的无可奈何;对历史状况缺乏基本了解的人,想象不出历史的千奇百怪;而毫无人生经验的人,则决不可能在想象中为我们描述一段悲壮的或悲惨的人生。
从这个意义上说,想象的天地却又有限。
想象可能因人而发,可能因事而发,也可能因其他契机而发;想象可以是对现实生活的丰富、发挥和升华,也可以是对历史往事的重新描摹,但完成一次具有创造意味的想象,决非易事。
作家的想象是最具个性化色彩的思维,人类思维要凭藉作家的个性化想象而进入一块崭新的天地,这片天地的存在与否,崭新与否是说不准的,哪条道路通向这块天地也是说不准的,通往这块天地的道路能否走得通,还是说不准的,哪里都可能是起点,哪里也都可能是末路。
然而,想象的无穷魅力也恰在这里,当作家在激情的引导下,大胆向前走时,灵感频频出现。每一个灵感都可能改变想象的方向,都可能将作家们引向一个绝好的境界,也都可能给作家带来一连串麻烦,使其不得不迷途知返。
这时,谁也帮不上忙了,走下去,或者退回来,成功或着失败,都取决于作家自己的灵性和经验。
如果走不下去,我们只好回头,把那失落了的想象,当作一次弥天大梦,回过身重读生活和历史的大书,从中汲取养分,汲取阳光和空气,并寻找下一次想象运行的契机。
如果走下去了,在抵达终点的想象途中我们找到了我们要找的境界、人物、故事和具有人类意识的深刻命意,完成了具有创意的构思,那么就动笔吧,一部也许不赖的小说将从我们的脑海跃动到纸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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