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伟/文

我这辈子，有很多缺点，自己也知道，就是改不了。临近六十，自己学会了抽烟，羡慕别人喝酒，自己也偶尔饮上两口。也有了想学做饭和炒菜的欲望。

还有就是妻子浑身是病，还要伺候她八十岁的母亲，近四岁的外孙女。只要一干活，她就哎吆，哎吆的乱叫，我也知道她不是腰疼，就是腿疼啦。可是，我这人活到六十，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在家的时候，有妈妈姐姐，给洗，下乡当知青的时候，有知青张姐和陈姐负责拆洗，参加工作以后，身边的女同事，帮我洗衣服的人就更多了。总之，生活中的异性朋友把我助长为不会洗衣服的人。

结婚以后，妻子就成了我的老妈子，所有衣服，都由妻子负责清洗，我们结婚四十年来，妻子总是催我换洗衣服。新衣服放在面前，旧衣服立刻拿走，从来不用我操心。

可是，自从岳母搬入我家之后，岳母自己不敢睡觉，妻子就把我赶到书房去睡，岳母人近八十，身上有一种怪味，妻子为了她妈，隔三差五为她清洗内衣内裤，负责洗澡，总之，把她全部的爱，都回馈给她妈妈了。还有那么一点点超支的爱，也献给了外孙女。整日超负荷工作，负责全家人的吃喝拉撒，确实，她有些疲惫不堪。埋怨我的时候越来越多，讲话的语调就像吵架。什么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理所当然成了我最大的缺点。一个月不换衣服，她也没心思问我，我真有点失落感，有一种妒忌，郁闷，懊悔，难言之隐，压抑着自己。闷闷不乐，发愤自强。

因为，我知道，邋邋遢遢不是小事儿。人老了懒点可以，但千万别懒在穿衣戴帽、洗涮卫生上。你要保持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也可以，但要记着整洁干净。要知道你的卫生、你的穿戴不是你自己的事，那是家庭的招牌和子女的脸面。你不在乎不行，因为有太多的人在乎。别人说我脏的时候，只要让妻子知道了，回家就是一顿臭训，那种态度，有时候是在怒吼，有时候是在埋怨，也有时候是在歇斯底里。反正就是岳母来我家之后，闺女回家之后，有了外孙女之后，我的地位，是天天下降，好不夸张地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她天天喊累，也没人帮她干活，这个人，肯定是指我？一天比一天怨声载道。这个怨也肯定是埋怨我呗！

我心疼她，学着做饭，可是，她吃第一顿时，还会微笑地赞许我俩句，可两顿之后，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甚至常有罢宴的举动，以我不饿拒绝吃我做的饭。我的那颗滚烫的心呀？即刻会变得拔凉拔凉的。

于是，自己也矛盾起来，不做饭吧？我心疼她，去做饭吧？我更心疼她。整日矛盾，犹豫不决。

这不，前两天又说我身上有味了，催促我赶紧自己学着洗衣服，闺女和女同事，女文友都纷纷教我如何洗衣服，她们洗衣的方法又简单，又干净，又快捷。

昨天，妻子有事，让我在家看孩子，负责给岳母做饭。近四岁的外孙女，活泼好动，不敢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岳母温馨睡觉，跟我没有一句沟通。我也怕看电视？影响孙女的学习，看书吧？又怕看进去，忘了身边的孙女？于是，突发奇想，学习洗衣服。

回书房，换下内衣外衣，按照各位师傅的教诲方案，一丝不苟地实习起来，真没想到，浆洗的衣服，自己特别满意。我把洗过的衣服晾晒阳台之后，闭眼闻着衣服自己飘出的清香味道，那种欢欣鼓舞，难以言表。自己都为自己的成果笑出声了。身后的外孙女惊奇地问:姥爷，你笑啥？姥爷，你笑啥？

我激动地抱起她，把她举过头顶说:姥爷会洗衣服了！姥爷会洗衣服了！再也不用求你姥姥了……

可是，话声未落，在举第二下时，突然听到嘎嘣一声，手中的孩子差点脱手，掉在地上。尽管我把孙女放到了沙发上，可我的腰疼得再也直不起来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把腰扭了。

妻子进门发现我异常的样子，询问后，一阵狂批，训斥，她说，太自不量力了，还敢说再也不求我了，你离开我活得了吗？岳母也走出来询问，埋怨……

我心里特别的委屈，有一种难于言表的委屈。想发泄，又不敢，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闭目自省……

从此，一个下午，我起卧艰难，无聊的百度之后，才知道，自己是皴筋了。最好的治疗方法是按摩或搓揉。想喊妻子吧？望着她有心无力的表情，真是不忍心呀？只有干等女儿下班？今天闺女下班还挺晚，吃完饭，都快九点了！才走进我的书房，帮我服药，按摩……

可是，外孙女在一旁抱着她的大腿哭着央求:妈妈你跟我玩一会吧？就玩一小会……

闺女没好气地斥责外孙女:姥爷不是扭腰了吗？孙女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我此时的心情，那叫一个难受，忽然想到自己真老了时候，会不会有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时候？那种活着，该会多痛苦？今天，我是第一次感悟到老人身体健康，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我的感觉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