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女流氓死了

大概是上初一的时候，也就是1968年的一个夏天，那时我们放暑假，一个同学拉我去五七染织厂看望他小姨。

我清楚地记得，他小姨长得很漂亮，快人快语，性格开朗，对我们也特好，经常给我们东西吃。那个年代，吃是最主要的记忆。家里的粮食不够吃，妈妈经常包大菜团子，他小姨把自己省下的馒头给我们留着，我俩都很感激她。

他拉着我跑得很快，直奔厂机关大会议室，里面的人很多，主席台上站着一个挂牌子，上面写着女流氓刘素芬，她脖子上还套着一串破鞋，披头散发，身后还有两个彪形大汉扭着她胳膊，台下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女人，窜上台，揪住她的头发，使劲扇了几个耳光后质问道：“男的都交代了，承认与你搞破鞋了，你还不承认，你怎么这样不要脸呀？”

我一眼就认出，那个被打的刘素芬，就是同学的小姨，他悲愤地抱着我的肩膀失声痛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小姨。

只见他小姨嘴角淌着血迹，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说：“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们在搞对象，不是耍流氓！”

那个女的不依不饶：“搞对象，怎么把肚子搞大了？有这么搞对象的吗？”于是，又是一顿耳光，后面的男人，还故意掀开她的上衣，露出鼓起的肚皮说：“搞对象能搞大肚子吗？你快快交代跟几个男人发生关系了？”

她小姨还是很倔强：“我没搞破鞋…….”话音未落，身后的一个男人在她背后，拼命地踹了一脚，只见她从两米多高的主席台摔了下去，脸皮被擦破，满脸流着鲜血，几个男人再次从地下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压上主席台，这时有人发现，她两条大腿再往下淌血，不一会就流成了一大片，他小姨再也站不住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小姨流产了，因此事，还背上一个开除厂籍留长察看一年的处分。那年，他小姨三十岁。从此，女流氓的称谓一直伴随着她。

    后来听老同学说：那个与他小姨搞对象的男人，也因此事被开除党籍后跳楼自杀了。他小姨再也没搞对象，一个人活到七十四岁，昨天病故了。

我们一同去送她，老同学哭的很伤心，再与他小姨遗体告别的一瞬，我也掉泪了，再一次想起，她给我的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