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焦承德和李玉敏就这样认识了，很自然见面的机会也多了。上完课请她吃了两次夜宵，就熟了。他知道了李玉敏的一些情况：她家祖籍，是河北保定，人长得聪明伶俐；她念初中时，随当副局长的父亲调入承德。她是独生子女，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李玉敏的出身，很符合焦承德的择偶标准。他一直想找一个家庭背景好、父母有权利、大学、个子高，身材好的女孩。作为自己人生旅途的伴侣，而这样的女孩绝对是稀缺品，身后也肯定是一大堆色狼在跟着伺机下爪。想不到还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让焦承德直觉得自己有福气。

他开始相信，商场失利必然情场得意的古训。因为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办公室胖主任总是无缘无故批评他，唠唠叨叨一点不像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一会嫌他把传真文件没有及时送到领导手里，一会嫌他，厕所的污垢没冲干净，一会又说他，把作废的文件没有反面回收利用啦，搞得他手忙脚乱、战战兢兢。多亏有个肖姐姐给他打圆场，姐姐不在时，他上了班，就盼望下班。自然，李玉敏的身影，开始在他脑子里浮现。

周末那天，小赵嫌他没及时换传真机的纸，耽误了一份国外传真，就告到胖主任那里。胖主任就嘶声力竭吼道：“再这样不负责任就开除你！”挨了训，心情不好，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姐姐，姐姐很狠地跟胖主任吵了一架，胖主任不敢惹姐姐，就暗地拿他撒气。

晚上，上理论课时，他一个人没精打采地坐在最后。李玉敏来晚了，坐到他身边。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对他说：“真没劲，回家。你走不走？”

他没说话，然后收拾东西随李玉敏走出教室的大门。李玉敏家在竹林寺小学东门外，焦承德家在五云桥路，离得很近。

俩人取了车子，往回家的路上赶。

焦承德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尤其在女性面前。他和李玉敏并车骑着，觉得有点沉闷，就乱找话题，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看来经验太重要了。

倒是李玉敏先开口，说：“给你猜个谜语：女孩子身上有一个部位，爸爸可以碰两次，妈妈也可以碰两次，男朋友只能碰一次，老公一次也不能碰。是什么地方啊？”

他觉得这个女孩敢出这么粗野的谜语，一定比自己开放多了。

李玉敏笑着说：“你不许乱想啊，我出的谜语绝对是健康卫生的。”

他想，表面的意思有点黄，但肯定是误导，想了想，一时想不出，就问谜底。

李玉敏撅着嘴，说：“真笨，你的语文是怎么学的？是嘴唇。你试着读这几个词。是不是？哈哈，你刚才是不是乱想了？”

焦承德也笑了。

接着焦承德又找了一个话题，他问：“你最喜欢的英文歌是那一首？”

李玉敏说：“你爱我吗?”

焦承德也赞同地回答：“很有阳刚之美，很有沧桑感。”

李玉敏也抢着说：“现在有一首歌挺流行的，《同桌的你》，好像也有点沧桑。”

焦承德应付着说：“只是怀旧而已。”

李玉敏兴奋地说：“有这样一句：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你现在还怀念上学的日子吗？”

焦承德深沉地说：“是呀。我很怀念以前上学的日子，无忧无虑的，整天就是想着玩。”

“谁说无忧无虑了。我们班那些男生，像苍蝇一样，整天盯着你，烦死人了。还有很多男生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出了学校门，就把浪漫的爱情许诺都忘记了。不说了，反正我们是毕业了，现在我就想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买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然后在那些弱智的女生面前晃，一个个气死她们。”李玉敏恶狠狠地说。

焦承德笑了，心里暗想：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有了钱就想这等破事。几件衣服就能让她高兴或难受几天，真是可怜。他又想起以前看过的历史书，描述当年东洋鬼子在掠夺中国财富时，用几块的卡布，就从慈禧老佛爷手里骗走了多少黄金和白银呀。看来此事不假，女人把穿戴看得太重了。

焦承德没有耐心听这些无聊的事，就转话题问李玉敏：“明天星期天，你有什么事吗？”

李玉敏想都没想地说：“现在还没什么计划。你呢？”

焦承德兴奋地说：“我想到离宫里面散散心。你知道吗，离宫里面的宫墙上很静，我好多年前去过，明天想去走走。你有时间吗？”

李玉敏高兴地说：“好呀。我也很久没有去过了，咱们多带点好吃东西，顺便来个野餐。”

第二天，焦承德和李玉敏来到了离宫。离宫是避暑山庄的俗称，原名热河行宫，位于市区北半部，占地面积五百六十四万平方米，周围“虎皮石”宫墙长二十华里，平均厚度1.3米，是我国现存最大的皇家园林和著名的文物风景区，自康熙四十二年(1703)始建，至乾隆五十五年(1790)最后完工，历时87年，建楼、台、殿、阁、轩、斋、亭、榭、庙、塔、廊、桥一百二十余处，尤以康、乾御题七十二景昭著，与自然山水相辉映，园中有园，景内有景，构成了一幅千姿百态的立体画卷。

按皇家园林的规制，整个山庄分为宫殿区和苑景区两大部分。宫殿区建筑嵯峨威严，古朴典雅，雄伟壮观；是清朝皇帝在此会见达官显赫、外国使臣、文武大臣、处理朝政的地方。苑景区又分为湖区、平原区、山区三个部分。湖区洲岛错落、碧波荡漾，富于江南水乡特色，平原区绿草如苗，古树参天，颇具草原大漠风光和莽莽原始森林景象；山区峰峦起伏，峡谷幽深，林木蓊翳，环境清幽秀丽。整个山庄模拟了全国自然地理风貌，融汇了南北园林建造艺术精华，创造了极富自然情趣的优美景观。

两个人沿着松云峡苍蔚的松林御道，一路嬉戏打闹着前行，他们走的御道是当年用石条铺砌而成的，他们沿着这条御道一直走向离宫的西北门，蹬上了俗有“小八达岭”之称的离宫墙上。他们可以领略到西藏拉萨布达拉宫的气势，也浏览到日喀则扎什伦布寺的胜景，同时又能欣赏到新疆伊犁庙的风貌。李玉敏高兴得像个孩子，兴奋地说：“我在承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真想不到，这闹烘烘的城市里，还有这么安静和优美的地方。”然后，双手合拢在嘴前，大声地喊：“啊！我来了！……啊！我来了！……”远方的大山狮子岭，也即可给了回音：“啊！我来了……

焦承德也来了情绪，憋粗了脖子，大喊：”啊……，我……爱……你……” 却不知该怎样接，瞅了瞅身旁的李玉敏正望着他笑，就喊，“避暑……山……庄……。“其实，焦承德确实想喊：”我爱你，李玉敏。可是话到嘴边，却被她的眼神给吓回去了，成了避暑山庄。

喊完之后，俩个人互相大笑起来，有时这个人笑，有时那个人笑，有时两个人对笑，用出人意外的非常尖细的声音大笑——好像膈肢小孩子似地笑着，有时使着牛劲笑着——周围的其他旅游者，也被他们逗得哈哈地大笑起来，他们一边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他们挥手，好像都得了神经病的女人一样，狂笑得把肚子都要笑破了，笑得好像止都止不住了。

两个人在旅游者的环视下，才止住了笑声。安静地坐在宫墙上，焦承德拿出美食，开始分享起来。

李玉敏一边吃，一边笑着对他说：“我们旅游公司的人知道我认识了一个外面的人，知道她们怎么议论你吗？”

焦承德一脸迷茫，心里暗想：“女人心里真不存事，我们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怎么就拿到旅游公司里乱说了。”他不敢埋怨她，只是很好奇地问：“不知道。怎么议论呀？”

“说你肯定是个大款。哈哈。”李玉敏说完，捂着嘴大笑着，眼睛却使劲盯着他的脸。

焦承德自信地笑了，红着脸说：“我现在不是，不过，将来肯定是。我认为自己很有这个实力。”

李玉敏瞅着他，拖长音问：“是……吗？你就这样自信！在单位挣死工资能成大款？我不信，除非你贪污或者受贿……”

他尴尬得不知说什么了，只是憨憨地干笑。使劲喝他带来的啤酒。

李玉敏又问：“五一节就要到了，我准备去北京玩。我那里有同学。你去吗？年轻人应该经常出去走走，开阔一下视野，拓宽一下思路，交流一下感情。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出外旅游，是挖掘自己天赋的渠道，是搞智力投资；在家读书，是积蓄自己内在的含蕴，是能量储蓄。我是搞旅游的，我的同事就经常出去，脑筋转的就灵活，新生事物，接收的就快。在我们提钱还在脸红的时候，他们带旅游团都搞提成了，有的导游一天就提四千多元，他们能不发吗？”

焦承德想，好像是听说过，“能花钱的人，才能挣钱。”的话。看不出这女孩这么大气，去北京要花多少钱呀。他现在是工作了，可是还没转正，工资挣得又少，花起钱来当然不敢大手大脚；而她一个小丫头，在旅游公司上班，都不到三个月，说去北京玩，一点都不眨眼，看来搞旅游，是很赚钱的，或者就是家里的底气肯定很足。

但焦承德也明白，这是李玉敏对他的暗示。如果借机和李玉敏去一趟，这样他们的关系会有一个突破。他犹豫着。他笑着含蓄地说：“我要看单位的安排。如果能去的话，我当然愿意作为护花使者了。”

李玉敏真诚地笑着说：“那要看你的诚意了，机会是争取来的不是赏赐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其实，焦承德心里也在暗暗地想：“机会是可以争取的，可是，钱呢？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在乎这个钱字吗。要自己有很多很多钱该多好。”

他现在有点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对自己来说能躺在满屋子的钱堆里就是幸福。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上那，就上那。忽然，他又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庸俗，怎么和自己曾经嘲笑过的李玉敏一样俗气了，像她一样花一大堆钱，买一大堆衣服，我怎么也变成了女人那么爱钱，把钱当成命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