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赶着雨水的节气，臧鸿老爷子走了。北京的胡同，哑了。

我和臧老爷子一起侃过四个钟头的大山，那回荡在老北京胡同里的叫卖声，终是渐渐消散，再不回返……

“红的瓤儿高啊，黄的瓤儿甜咧，吃到嘴里赛糖疙瘩，月饼馅儿也不如它，这块两个大哎……”

臧爷您走好！佛菩萨跟前儿，我给您烧香了您呐～～～

 

 

下文写于2005年10月24日，今日重发，是为一个纪念——

 

轻声叫门，喊了3声“臧老师”，没动静。透过纱门，却分明看到屋里有人。

急了，大喊一声“老爷子！”

“唉～！”声如洪钟的一声回应，臧鸿老爷子终于出来开了门。

 

 

 

进了门，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名震大江南北的臧老爷子和老伴仅住在一间略显杂乱的30多平米的一居室。屋里的陈设，简单得不会给你留下任何深刻印象，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家什。除了墙上挂的由老舍夫人胡洁青（胡絜青）亲笔题的“京城叫卖大王”的金匾，以及随意挂着的几张叫卖表演的照片，与平头百姓的老北京之家没有任何分别。

 

一见老爷子，要不是刚才那声回应，还以为认错了人。七十四岁高龄的臧老爷子看上去顶多六十上下。精气神儿倍儿好，身子骨儿特硬朗。除了有些耳背（要不怎么刚才叫门没听见动静呢），老爷子俨然一副随时可以上马出征得胜还朝的英雄气概。

 

手拿“布掸儿”给我们让了座，又亲手沏了酽酽的花茶，臧老爷子开始聊起了他的“吆喝人生”。9岁在街上卖报，能吆喝一百多个行当的叫卖段子，在中国曲艺相声界的辈分排第七代，接受过数不清的报纸、电视台采访……如今的臧老爷子可以算“国宝”级的人物了。

 

老爷子对中国传统民俗文化如数家珍，许多典故、名词听得我们这些自诩文化人的年轻后生连连称奇。说到得意之处，还不时摆出造型亮相示范，如此高龄，随便一摆就是个稳稳当当的“金鸡独立”，显露出苦练多年的不凡功底。

 

臧老爷子原先住花市的老胡同里，院里有棵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枣树，“想想过去，下雨还得在屋里用脸盘接雨水，现在这条件不知好多少倍了，知足了！”老爷子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

 

“一人吃苦换来万人笑”。不久前，臧老爷子刚收了徒弟。这下，京城一绝总算有了传人。

 

喝着酽酽的茉莉花茶，看着臧老爷子“吆喝人生”的资料片，听着老人在一旁的耐心讲解，不时还伴随着片中情景声情并茂地吆喝两段“臭豆腐～酱豆腐～”，“葫芦～冰糖的～”……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五六十年代的前门楼子，回到了四合院老胡同……

 

不知不觉，四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起身告辞。老爷子非说“过过风儿”，执意送出门来。看着老人的身影，心里由衷祝愿臧鸿老爷子健康长寿，愿真正的民间艺术不要因时间的流逝而被人们淡忘，不要留下历史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