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淡蓝色的一次性口罩，只露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眼角处的褶子让我安心，似乎褶皱在医生的脸上从来意味着资深资格和资历。我张大嘴，看见眼前的灯有桔色的灯罩，不那么刺眼，好看。看见酒精灯引火试牙，有点烫，不疼。感觉冰片行走在每一颗牙齿上，凉凉的，不疼。听见各种不锈钢在我嘴里敲打的声音，像击打陶器的脆，也是不疼。

他说，再观察两天吧，等更严重了，患处才能被看见，我们才能处理。

我说，不行，今晚再疼我过不了。

。。。。

出了医院，我又重复开始了刷牙疼，喝水疼，吃粥疼，不吃不喝也疼。为什么在医院却怎么也不疼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呢呢？？？

是夜。第三个晚上了。白天的疼是间歇性的，夜间则远胜过白日，不疼的间隙只有两分钟左右。而疼，也可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一级隐，二级钝，三级锐而持久。不疼的两分钟里用来迅速做各种事。一级的时候开始暗忖我要与之共处。二级的时候抱着腮帮子告诉自己要忍。三级则令呻呤都无法发声，忍，不可忍。

我用好几个两分钟来写这些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被找到问题所在。也不知道这样的疼痛要持续多长的时间。有一点比较明确，牙疼毫不诗意，甚至毫无尊严。还有一点让我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不妙都可以扼杀于襁褓，每件事物总有它该来和该去的时候。如果不能解决，就只能顺从于它。是的，如此与之共处，不失为一种经历。这样的经历，让我多么珍惜那每一个不疼的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