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两根弦上的草原1
(2009-09-21 15: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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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语言艺术是最困难的艺术之一,它的工具最简单,言说又不为语言束缚尤其难。
两根弦上的草原
——宝音贺西格
据传说,马头琴最初是一位叫苏和的贫穷小牧童怀念死去的白马而做的。心爱的白马被横行霸道的王爷射杀之后,他悲痛欲绝。有一天晚上,小苏和梦见白马对自己说:“用我的筋骨做琴吧,这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次托梦,暗示了另一种草原的开始,那就是在两根弦上的草原,她也许更辽阔。这是世界上第一把马头琴的诞生。梦和现实,如此交融在一起,使世间多了一种质朴而神奇的乐器。关于马头琴的传说,应该还有很多,但这个说法最打动我,它让我相信,那凄美的声音原来是源自一个非常具体的生命。应该知道,这个传说不是在传递与马头琴制作有关的信息,而是让你想像马头琴是如何让一个生命获得永生的。
看过电影《哭泣的骆驼》的人一定不会忘记,那峰抛弃幼子的母骆驼逐渐被马头琴声和女主人的歌声感化,突然落下眼泪,开始喂孩子的情景。琴师,是特意派人从很远的地方请来的。那种音乐与母爱产生共鸣的一瞬,神秘而温暖,超乎人的想象!很多头一次看到这情景的人,都不会相信那是真的,觉得只是出于电影的情节安排,可是,在草原上的牧民看来,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劝奶”这个充满诗意的传统,在游牧世界里源远流长。用特有的琴声或歌声,唤醒生命本能的反应,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那里有体温,有脉动,更有超越经验的力量。
蒙古语中,没有与“马头琴”完全对应的词。蒙古人说“morin
第一把马头琴,也许是很笨拙的,也许声音也很沙哑,说不定还是五音不全。所谓的制作工艺和演奏技巧,都是后来的“发明”。所以说,马头琴,与其说是一种乐器,还不如说是一次生命与生命对话的痕迹。这痕迹,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淡化或者消失,却美丽地留了下来,于是世界上多了一种琴声。
马头琴是伟大的,我为什么这么说,这来源于“如果没有马头琴……”这个假设。我觉得在草原上如果没有马头琴,首先游牧者会更加沉默寡言,长调也会更加孤单。马头琴和长调是草原游牧者最擅长的表达方式,也是蒙古音乐最重要的命脉,缺一不可。我为电影《长调》的编剧冉平先生写过这样一首诗:
有人问我长调歌词为什么那么短?
我说几缕炊烟足以支撑一片蓝天。
有人问我长调究竟唱给谁听?
我说唱者是在确认无限中的自己。
有人问我长调为什么那么悲凉?
我说欢乐没有必要那么悠长。
我对长调的这种解读,同样适用于马头琴。仅有的两根弦,简短的歌词,却能够表达一个民族的复杂、丰富、敏感的内心。如今,在草原上马越来越少。承驮着几千年的历史和文化一路跑过来的蒙古马,今天却走向被历史淘汰的边缘,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悲剧,而且这个悲剧不仅仅是属于人类。
我虽然不会做马头琴,不会拉马头琴,也没有放过马,但是我生命的时空里她无处不在。所以,我继续写马头琴的诗:
马已经从原野上消失
马头琴却进入城市
曾经——
套马杆是琴弓
马群是悠扬而激烈的曲子
骏马是闪电/骑手是滚雷
我们都是正在下着的雨
这是我基于小时候的体验写成的,这已经是记忆库中的老照片。诚然,那个马背上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只留下表演中的还原。与马的消逝相反,马头琴确实多了起来。这种现象已经与怀念、托梦、暗示,甚至最初的音乐等全然无关。因为:一来马头琴作为一种安全的传统文化符号,需要张扬或发扬;二是那些无法做马倌只能当马头琴手的现代苏和们,他们需要精神上的生存。现在,二者并不矛盾。虽然黑骏马、白骏马、枣红马、云青马、花马……它们相继而去,但琴声中似乎还是洋溢着欢快和喜悦的气氛,也许这就是时代技巧所带来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