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我两岁,在母亲走的那年她十岁,姐姐从小就自立得很,性格也继承了母亲的坚韧,由于母亲身体不好,所以姐姐七八岁时候就能站着小板凳为全家人炒菜了。母亲走后我们姊妹两个的棉衣的任务就落到十岁的姐姐身上,很难想象十岁的小孩是怎样将布片、针线和棉花缝制到一起成为棉衣的。而那时候确实还小,无法理解姐姐的艰辛,还总埋怨姐姐铺的棉花不足够均匀,而且裤裆的位置也总是偏下,比较容易扯坏。我因未读懂周围成人眼中闪烁的对姐姐的赞许和怜悯,多年以来还一直心存愧疚。那时候姐姐也充当了我的保护神角色,甚至在我受欺负的时候,用铁锹给打我的小孩耳后留下过一道长长的伤疤。
那些年的日子艰辛得难以想象,虽然姐姐能够作些家务,但是毕竟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而且也要上学,曾经差不多在接近两年时间里,我们两个吃不到像别的小孩那样的午饭,而只能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面以那种干干的面包应付。那时候姐姐成绩还好,但是小学毕业以后姐姐义无反顾地辍学了,多年以来姐姐一直坚持说她当时有厌学情绪,我倒是更相信是她已经懂事后的无奈。姐姐不再上学后,家里状况好很多,不再到处都是脏衣服,我们也可以按时吃到正常的热饭。随着年龄的增加,姐姐对我的照顾越发的周到细心,我想我现在相对懒惰和生活自理没有章法可能姐姐大包大揽的细致呵护有关。
姐姐从我初中开始就以我的家长身份出席学校的家长会,每次姐姐的出现都会另其他的家长感觉到奇怪,然后就是对姐姐的无比敬意。由于我的成绩一直尚可,每次姐姐总是面带微笑而挺胸抬头,脸上充满了自豪和满足。在每次大的考试时候姐姐也像其他家长一样在考场外面给我加油,在众多家长中略微显得有些扎眼,脸上一样也会出现和年龄不符的殚精竭虑的表情,但是别人都知道那是阿毛的姐姐,而我的考试也基本一路绿灯,从未丢让她过自豪和尊严。
后来我上了大学,姐姐也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姐夫老家是比我们那里偏僻很多的地方,条件也很不好。那时候结婚其实已经开始很讲究了,村里的姑娘都比谁的嫁妆多,谁来接亲的汽车多档次高,但是姐姐的婚礼是简单而平静的,就是一台汽车接走了满是幸福的姐姐。他们结婚的时候一无所有,几乎没有嫁妆也没有彩礼,甚至连住房都没有,后来借住在姑姑家里车库边上的一个小小的平房里面,说是房子其实我倒是认为是放置杂物的小型储物间更为贴切。但是姐姐终究是姐姐,小小的房间里面总是弄的窗明几净,生活虽然不够富裕但是姐姐脸上从来没有缺少过微笑。
多年不寻常的生活经历造就了姐姐的勤劳和节俭,是老人眼中的一把过日子好手,成为了当地年轻人的楷模。结婚几年过后逐渐攒了点钱,盖了一栋四间的瓦房,现在姐姐的房子在村里面仍然可以算是豪宅,一共花费了近八万元,可能多数人不能准确理解在农村八万是个什么概念,可能是相当一部分人一生的积蓄,但是在几年内靠着姐姐姐夫的辛劳和节俭已经成就了这个目标。差不多在同一年里,姐姐的宝贝儿子也出生了,从那个能够作棉衣的小女孩成为一个幸福的母亲。而姐夫的工作也一直勤勤恳恳,现在成了村里大家都羡慕的幸福的三口小康家庭。
姐姐说她现在很是满足,每年将自己的院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打理得井井有条。最近几年农业税减免了以后,姐姐又承包几亩地,每年的秋天都能看到院里堆满了金灿灿的玉米。而姐姐还是那样脸上带着微笑,每天雷打不动的收拾她心爱的房间,本来就新的房子被她擦的一尘不染,炕上坐着一个瞪着大眼睛看动画片的小男孩,她的宝贝儿子我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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