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在留言中提议我用诗的方式同他交流,这顿时触及了我近来的一个巨大的不解:我脑袋里到底丢了什么才使我再写不出诗来?
密集而丰富的意象曾像飞虫们撞死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轿车上一般纷纷撞上我的稿纸“死”出诗的模样。然后,那些诗就活了,赐给我无与伦比的表达的快感。
可是,几年前不确定的某一天,作诗的能耐不辞而别。在那些有意写诗的时刻只剩下焦急地抓耳挠腮,感觉像极了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要飞上天,力不从心又欲罢不能的状态让我绝望。
昨天在电脑里乱翻,看到自己在18岁时写的一篇关于作诗的文章,恍然大悟。文章如下:
绝妙的误会
崇尚文学的我经常因攒不出一篇象样的文章而几近崩溃,在这样的紧急时刻,诗便成了我的速效救心丸。确切地说,没能猝死于自卑,多亏了我于恍惚中进行的有条不紊的语无伦次。
这有必要追溯到八年前的某个晚上,那时的我比现在还要无知,却和现在一样满腹潦草而生动的意象,它们不断变幻着姿态与色彩,着实令我玩儿命对自己的内存好奇了数番——我所特指的那个晚上,它的贡献就在于让我于那个时间段内产生了调出内存的冲动。于是,十岁的我直接将它们凌乱不堪的原始状态下载于稿纸上。
没想到第二天它就熬到了出头之日。我急切的表现欲便是它的幸运。那天,我捧着它去拜见了一位高人(唯一一个:大人教育我应该崇拜而后确实被我崇拜上的人)。他果真如我所愿,对我的作品充满兴趣,并随便拿来一篇细细点评。我听蒙了,从不知自己竟这般才华横溢。混乱思路下未经过滤不加修饰的纯感觉记录,居然会有如此之多的解释,如此之深的含义。这分明是逼着我往一种可能上想:它们均出自天才之手。
高人告诉我这就叫诗。
高人还说儿童最该写诗。
于是,我从儿童写成了青年。
在写第一首诗以前,我是没读过诗的,倒是我的诗被高人读出了水平。作诗成性之后,我才积极地把从高人那儿搜罗来的很多关于诗人的信息派上了用场。我读了里尔克、读了穆旦、读了海子、读了西川……还包括高人他亲哥(另一位著名诗人)。我想现代诗真是容易创作,来了感觉你就尽情地跟着它走——张三家厨房里的盆儿,李四家白墙上的画儿,再加上王二麻子家半老徐娘的浪笑——这兴许就是一首足够耐人寻味的诗了。
当然我要老实交代,我不但读不懂别人的诗,连自己的诗大多都是“无初衷”创作。想要创作完毕后再究其理论根据,才更彻底地意识到高人之高。
结果,我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只能说:一首诗只能用另一首诗来解释。
更可恶的是,我热爱海子,但却一直以为他的自杀是他所创作过的唯一的一首真正被他自己读懂的诗。
我毕竟浅薄,所以才始终在自卑的边缘挣扎。诗是救命的药丸,我爱它但它并不治病。
如果哪天我碰巧成了诗人,读过此文的朋友可千万帮忙,莫要声张,就当压根儿不知道那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