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株摇曳的胡杨
《简约浪漫》 (序)
黄桂元
大约从90年代初开始,一些报纸的副刊陆续出现了署名“木易”、“雨桐”的随笔,一、二千字,摇曳多姿。于是,一些敏锐的编辑星探般追踪而去,擒获过来,胡杨始露“庐山真面目”。
知道胡杨是通过一家报纸月末版。那家报纸在天津徐庆平女士的精心策划下推出了几个随笔专栏,胡杨和我不但榜上有名,而且同版相邻,密不可分。她的专栏名称定为“胡杨现代话题”,那洒脱、率直、自信,令人不敢小视。当时不免窃思,“现代话题”断非我等须眉墨客轻言敢为,况一小女子乎?于是,耐下心来读了她整整一年的专栏文章,果然觉得胡杨的自信不是没有根据的。
关于胡杨,读了她的这本《简约浪漫》,可以说是了解她本人的一条捷径。古人说的“文如其人”,不一定是一条规律,但胡杨绝对是如此。她永远不懂也学不会做作、世故和娇情。她极少怀旧情绪和世纪末心理,即使有淡淡的忧伤,悄悄的寂寞,也绝无古典的沉郁、没顶的悲哀。她的天空或许会飘过几片阴云,但那只是为了映衬明媚的阳光,无边的蔚蓝。她的心态如同新疆民歌,清纯、活泼、诚朴、明朗,没有那么多大城市女人的清高与心机。
如今文坛广兴随笔,细观作者多为一些作家、报人、学者,笔下往往讲究厚积而薄发,言近却旨远,位尊名高,令人怯步。胡杨这位闲不住的“资浅”记者偏偏斜刺杀来,并不为争一席之地,而实在因为有感而发,不吐不快。她构思谋篇,凭的是对生活的通透慧识、对时尚的敏锐多思。这种优势多半得益于她大学所学的新闻专业。一般地说,女人较之男性,其眼界狭窄些,其视野内敛些,但胡杨清爽透亮的天性和“喜新厌旧”的职业特征,使她的随笔具备了一种难得的发散性,开阔的思路,而对于鲜活信息的捕捉本领和对于寻常题材的翻新能力,又赋予她的随笔眼花缭乱又浅尝辄止的流行色调。它们闪闪烁烁眩人眼目,以新闻与散文的杂交方式出现于胡杨细腻得近乎絮叨的笔端,但你不得不承认这絮叨之中不乏真情与灼见。它们不是匕首,亦非投枪,既不关乎国计民生之大业,也难载拯时济世之重任,只是记录着一位青年女记者置身于生活大潮之中的心音、脉跳和感怀。胡杨对时尚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显然一名当代记者在这方面表现麻木,反应迟钝是难以想象的,“时尚无论是正效应的还是负效应的,它无疑都是时代的写照,是时代特征下人们心态的表现甚至是精神追求,它是历史的也是合理的。”那么,胡杨的这部分随笔,如《只戴戒指不戴表》、《漂亮女人哪去了》、《我让时尚撞了一下腰》、《啼笑皆非露脐装》、《别让媒介牵着走》、《身体是一块空白的画布》等,完全可以视其为潇洒却注定不会传世的时尚随笔,集中阅读会有种如同面对时尚小百科的感觉。
胡杨另有一类随笔是写长发女子复杂心绪的。没有凄婉缠绵的歌哭,没有穷途末路的私语,也绝无高深莫测、超凡脱俗的贵族气味。她达观、平和、健康的接受生活的进程,岁月的更迭,期盼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快乐与幸福,即使它姗姗来迟也从无怨天尤。都说当局者迷,可胡杨对自己的事比谁都清楚。她不善于在文章中做出使人惊艳的姿态,而是如同她的书名所云“简约浪漫”。尽管她深知“一个无人分享的快乐非真正的快乐,而一个无人分担的痛苦则是最可怕的痛苦”,但还是“不想仅仅因为空虚或逃避什么而匆匆放弃自己的等待,在随意设定的地点”,因此也可以从容地为单身的日子喝彩。在《遭遇优秀》一文,也列举了一些令男士汗颜的事实,感叹越来越物质化的男人充当英雄已力不从心,他们需要媚女和爱情快餐,于是,女人优秀的结果“便是曲高和寡、孤掌难鸣,就是更多独立卓然的女子谈‘优’色变”。她不讳言自己曾逃避“善良”,因为善良似乎同许多传统美德一起不仅失去了光彩,而且被人视为“懦弱”的别称,人们甚至更愿意变得“阴险狡诈”,以至于使人怀疑它是否已与现代生活格格不入,无奈的是她“本性难移”,终于发现自己没有比善良更突出的特点了,那么何不坦然、欣然地甘于善良呢?
感应时尚、潇洒都市的胡杨并不是北京的土著。当她从天山脚下风尘仆仆地来到北京,她可曾在这个藏龙卧虎、天灵地杰的“祖国心脏”面前却步?她的精神血脉没有根的意识,也就没有负担,南来北往如一阵风、一片云。她的老家是中原的一个小城,于她却是陌生的;她熟悉新疆的风土季候,然而那里又常常使她找不到故乡的感觉。
北京是一种情缘,一种归宿,她真正的人生旅途始自这里,她必须使出浑身解数而别无出路。那时的她只能算是一个小女子,不足20岁,不谙世事,有胆无识、任由悲喜,独往独来,虽然长了一副172cm的身子,走到哪儿都是高大挺拔,力美兼备,使人想到这株来自大西北的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树种”必将在北京扎下深根,摇曳多姿。她的随笔已做了印证。读者有了这本书,我也就不必再饶舌了。
《简约浪漫》系“老车站”女性随笔系列之一,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责任编辑陈智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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