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岛主”的海上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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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岛主”海上乌托邦杂谈 |
◎文/《青年周末》记者
朱仁民是中国第一个买岛的人,1996年他花9万块钱买下了一个小岛40年的使用权。小岛是舟山群岛中的一个,面积约10万平方米,形似横卧水中的观音。
http://www.yweekend.com/webnews/090312/A27/090312A2701.jpg ◎60岁的朱仁民在自己的小岛上 |
■从潘天寿外孙到瘫痪艺术家
朱仁民给这座小岛取名莲花岛,自己号称“莲花洋人”。
莲花岛位于舟山市普陀区,远远地望去,就像一个观音静静地躺在海面上。在岸边通往岛上的 800米长堤上,排列着500个形态各异的罗汉雕塑。
从买下小岛那一刻,他就开始了朝拜一样虔诚的创作。500座罗汉雕像全部由他一个人雕刻完成。“花岗岩从福建找,每个雕像都有一吨重,运到岛上光运输就花费十几万元,几年来,有一笔钱我就去雕几个。”多年之后,朱仁民用很轻松的语调讲述小岛的诞生。
但实际上,朱仁民从来都不是个“有钱人”。
朱仁民的外公是著名的国画家潘天寿,他自幼跟随外公学画。刚满7岁,就因为“出身”问题随家人被流放到海岛。青年时代,朱仁民当过渔民、铁匠、救生员、教师和舞台设计。家境最窘迫的时候,母亲把外公留下的120多幅价值上亿的画无偿捐给国家。
1980年,已经在艺术上有所成就的朱仁民,在租来的游泳池里创作300米长的画作《大道·海天篇》,不慎从高架上摔下来,医生断言,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因为掏不起每月两块五的房租,我住到了普陀山上破败的隐修庵中静养。每天隔海相望的,就是现在这座小岛。”
之后的日子里,朱仁民一边创作一边游历欧洲,他的画最终受到了国际市场的肯定。“我可以在国外过好生活,但我还是回来了。”不能否认,当年的买岛梦想是动因之一。
■500罗汉,凭借一个人的力气
同样变成现实的,还有艺术馆和慧锷广场。
“小岛的核心理念,是不能损伤一丝一毫的天际线,保存原本生态的面貌。”为此,朱仁民疯狂地为自己的小岛理想奔忙着,图文数据堆满了半个面包车。“我想把这里做一个生态文脉的范本,你看着好像我把建筑轻轻地搁在山崖上,没有破坏生态状况,承压是在海底,这样的建筑,造价要花到普通建筑的8到10倍。”
2006年,朱仁民把“永久免费参观”的碑竖在了小岛入口处,也同时舒了一口气,“我的作品完成了,我可以不再惦记它了。”
现在朱仁民做着另外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寻找和他当年同样贫困的艺术青年,接他们上岛,提供三个月的免费食宿,教他们画画。
而他本人,还住在办公室简陋的单人床上。早餐是台州人摊上的小吃,晚饭也常常在路边小店解决。
■不进理发店的“赤脚大仙”
朱仁民叙述自己游历欧洲的故事,三年走遍17个国家,但只有一双鞋。
现在的朱仁民,仍然偶尔被撞见赤脚行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楼阁画馆,甚至有时会遭到不认识的保安驱赶。他并不至于拮据到没有鞋子,但他似乎乐意赤脚亲近大地。
他从来不进理发店“头发都是自己剪,不会打牌,也不会保龄球。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睡眠都不太够”。
性格叛逆和不羁的朱仁民,似乎应该是个“出世”艺术家的典范,他却一直在勤恳地做很“入世”的事情。
他名字前有一堆很“入世”的头衔: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杭州潘天寿环境艺术设计研究院院长、浙江省陶瓷博物馆馆长……他最近的事情之一是整合自己的作品参加上海世博会,同时忙于担任杭州大运河综保工程总策划。
记者问:“你看起来很‘出世’,但这么多的头衔和社会工作,表示你是个积极的入世者,这两种生活轨迹,哪一个才是你的初衷和根本?”
朱仁民平静地回答说:“买岛不是我全部的生活,但寄托着我的生活观念,自然、平和、精神力量。我的家族一直没能出世过,我们家出了一个中国美院院长(外公潘天寿),一个中央美院院长(舅舅潘公凯),整个家族跟中国美术史都脱不开干系。我会替一些糟糕的社会现状难过,但从根本上说,我愿意为社会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
至于莲花岛,朱仁民说那是自己的乌托邦,“它寄托着我的全部思想和人格。再过三五十年,我的徒弟们也许会在我的作品面前敬礼,这个敬礼不是给朱仁民敬的,是给一种大国文化,给大自然大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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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yweekend.com/webnews/090312/a28/090323A2803.JPG ◎朱仁民在岛上建设的工作室和艺术馆 |
http://www.yweekend.com/webnews/090312/a28/090323A2801.jpg ◎800米长堤是上岛的必经之路,500个罗汉雕塑全部出自岛主之手 |
【对话朱仁民】
老外叫我“中国的米开朗基罗”
青年周末:您做这些让人不理解的慈善,目的是什么呢?
朱仁民:我一个人不能拯救什么,我只是做个样子给那些有能力的人看,我都能做到,你们更应该来做。整天关心分房子、买名头的事情,很无聊。低三下四的事情我做不来。我赚钱的根本目的还是做我想做的事情,但慈善不是全部。比如异想天开地做一个小岛艺术品,这就需要钱。
我是想证明几个事情:第一,一个文人主观能动性发挥出来,能做多大的事情。第二,把小岛做成一个生态文脉的范本。第三,就是我想要一个代表自己的乌托邦。
青年周末:十年就您一个人改造这个岛?
朱仁民:对,不只是技术问题,包括今天工人打架,明天碰到黑社会,后天被抓走,都是我一个人来应付。
青年周末:那这个岛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朱仁民:我人格和思想的载体,我倡导的观念和文化都在这里。所以我没有合作者也没有找人投资,它完完全全是我的。
青年周末:有人能理解你吗?
朱仁民:我没有知己。倒是有些老外能说到我心里去。有个意大利的女艺术评论家来我的岛上,回去之后她在意大利国家电视台评论,说我是“中国的米开朗基罗”,说你很了不起。现在总有些老外,会知道我的岛,来岛上访问。跟那些冒着生命危险违法乱纪的人相比,如果一个城市多两个我这样的人,八个现代化都实现了,连公安都不需要了!
青年周末:没人认为你是炒作么?
朱仁民:炒作之后干吗呢?卖自己的画么?那我不用走这个弯路,我的画一直卖得很好,如果我想过更好的生活,早就实现了,或者我拿出外公一幅画,也足够生活一辈子了,如果是像我这样炒作,也太累了。
青年周末:你想过要超越你外公吗?
朱仁民:我把景观建筑当作大艺术来做,每做一个项目我都画一批中国画,然后把它们的精神融合在建筑里。比如最近的运河项目,我先画了30米的运河图,把这个图寄给有关部门,说,你们需要不需要?如果需要,我给你们造出来。我的作品我不想放在象牙塔里,我希望能变成功能性作品,让更多人享受到我的思想。
我的概念跟外公潘天寿那个时代已经不一样了,面对和承受的东西也不一样,他的东西不会进入我的作品,我的作品他也绝对想不到会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