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球女单“性格”选手回应各种质疑

李娜：每做大事都“先斩后奏”

■离开国家队时只给领导留了封信

■让老公当教练事先没和他商量

 

10月2日，中国网球女单选手李娜在德国保时捷公开赛中战胜了当时世界排名第一的威廉姆斯，从而让她失去了刚刚到手的世界排名第一称号。“李娜战胜世界第一”的新闻成为了各大报纸的体育版头条。

然而，摔球拍、炮轰国家队、对观众说“闭嘴”等举动却让中国球迷在很早前就认识了这个浑身带“刺儿”的女孩。近日，李娜和她的老公兼教练姜山做客《名人面对面》，在节目中回应了球迷的种种质疑，并表现出了自己的另一面……

■2006年9月16日，李娜在北京网球中心训练，丈夫姜山依旧陪同在她身边   ◎供图/玥玥(CFP)

 

被领导三顾茅庐请回国家队

在一个多月前，李娜闯入北京奥运会四强，创造了中国网球选手在单打比赛中的最好成绩。然而，她在半决赛中对观众说的一句“shut up”（闭嘴）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娜是个有个性的人，当事业遇到瓶颈，与教练配合不畅，对比赛失去兴趣后，李娜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宣告自己退出国家队。

■让观众“闭嘴”后自己更压抑了

许戈辉：你在北京奥运会上你的最后一场比赛上的那一声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李娜：对。我觉得那个时候我已压抑很久了。我知道观众来看我打球肯定是希望我赢。绝大部分观众还是懂网球的，只不过一小部分观众因为太兴奋了，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发出声音。网球的规则就是在球员一个球还没有结束之前，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场我每打一拍球，后面都会突然地出现不止一种声音。

许戈辉：你在喊出之后，觉得是痛快了，还是？

李娜：我觉得更压抑了。

许戈辉：我知道你的父亲故去得比较早，一个年幼失去父亲的女孩子，一方面性格会特别胆怯软弱，因为没有父亲那个坚实的靠山了，但是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走极端，会变得非常的坚强，因为不愿意被男孩子欺负。你看来是后一种？

李娜：我是外强中干。

姜山：从这方面她应该像一个刺猬。她有时候可能扎到别人，其实是在保护自己。

■离开国家队时只留了一封信

许戈辉： 1999年你在国家队打，但到2002年的时候你突然选择退役了，去念书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娜：2001年后我觉得国内所有的比赛，我该拿名次的也拿了，但国际排名最高就在120位，而且身体方面也有一些不适，所以我就干脆选择离队，决定和姜山一块儿去读书。

许戈辉：为什么当时排名就是打不上去？

李娜：那时候我好像遇到瓶颈了，不知道怎么去突破它。而且那会儿，教练带着我跟李婷出去打比赛，我们就好像与世隔绝一样，也不跟国外的运动员交流，我感觉不像在走职业路线一样。

而且，我的那个教练是从小就一直带我，所以我跟他沟通方面可能有一些问题，因为他永远觉得他是教练，我是队员，永远都是他指示什么，我就得去服从，我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许戈辉：但对绝大多数运动员来讲，教练就是自己的家长，为什么偏偏你会觉得不舒服？

李娜：最起码我想告诉他我的想法是什么，但是他接受不了、不理解。我离开国家队的时候，是没有经过国家队同意的，我只给他们留了一封信。

许戈辉：那封信上怎么说的？

李娜：我就说，尊敬的国家网球队领导，由于我个人身体不适，可能不适于网球的发展了，希望特批我下队。我当时就自己订的机票，把那封信留在房间的桌子上面，然后自己背包就回去了。

■领导一周来学校三次劝说

许戈辉：你没读完大学就被国家队请回来了。

李娜：对，当时我们在读大二，湖北队的领导先到学校来找我，一礼拜来三次，因为转年就是全运会了。

许戈辉：你读书期间一直没有停止训练吗？

李娜：很少训练，我们队的人来找我说队里没人了，需要我帮忙。我说我两年没打球了，而且我的学业怎么办。然后我们队里面的人又跟国家体委做工作，正好那个时候又换领导了，而且我在决定回队之前，国家网球中心主任孙晋芳去武汉跟我谈过。

许戈辉：当时孙晋芳如何说服了你？

李娜：其实当时她第一次跟我谈话的时候，我觉得她不像一般的领导那么死板，不像他们只会说“你看国家培养你这么多年”之类的话。我接触的领导里面很少第一次谈话的时候会告诉你，你要为自己想。再加上当时回队，也是为了回报湖北队对我的培养之恩，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回去帮他们一把。

■炮轰国家队的新闻“成就”了李娜

许戈辉：但不久又出现了你炮轰国家队的新闻？

李娜：我记得那年是打中网，我第一轮就输了。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我说觉得在国家队里很茫然，然后第二天报纸就写我炮轰国家队，说我不爱国。

姜山：她一个人讲新闻发布会，可能下面有十几个记者，每个人听到的可能都是一句话，但是大家理解的方式不一样。我也是学新闻的，题好一半文，所以说大家用一个很好的标题去吸引读者，这是很好的，这也成就了李娜，让她一下就出了很大的名。

李娜：对，不管臭名还是好名，反正也出名了。

姜山：所以说这个很能理解。

 

让老公当教练事先没和他商量

在随后的比赛中，李娜一度杀入温网八强，创造了当时中国女子单打选手大满贯的最佳成绩，但与外教的配合也并非如外人所看到的完美。正在这时李娜选择让老公姜山当自己的教练。由于运动员的特殊性，李娜与姜山回避不了运动员与教练之间的分歧。

■现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姜山

许戈辉：何时开始想让自己的老公当你教练？

李娜：差不多是2006年，之前是一个外教，所以在交流和沟通方面会出现一些矛盾。亚运会之前，我就跟国家队说我们合作得不是很愉快，但是他们非要等亚运会完了再说。后来他们觉得我和教练之间矛盾可能会越来越大，亚运会之前，领导就临时把我们俩拆开了。我是在没有教练的情况下打的亚运会。打完亚运会我还是希望有一个人来帮我，正好国家队问我希望谁来当我的教练，我想姜山也是从事网球项目的，我说那就让他来带我，在交涉了一段时间后，他也来国家队了。

许戈辉：你把自己的所有的退路都给掐断了。

李娜：对，我不是一个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我唯一现在可以信任的就是他，我希望他来帮我。

许戈辉：她都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吧？

姜山：她先跟国家队说的，她的性格是这样，就是说今天通知我，可能后天我就要去了。

许戈辉：你听到消息后是兴奋还是迷茫？

姜山：那时我们已经结婚，要是工作和生活都在一起，那么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我当时就预见以后会有矛盾，所以我才能像今天这样很冷静地去面对。我一旦进入这个角色后，就会遇到这些问题，我不可能激化它。

许戈辉：他做你的教练后，发生了什么变化？

李娜：我所有想法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他没来国家队的时候，就是教练带我出去打比赛，因为可能太想家，我在外面最多只能打三个比赛，但他带我的时候，我就跟他说随便我打多少个比赛都无所谓。

■经常因为比赛而发生激烈矛盾

许戈辉：你们的矛盾体现在比赛上的是什么呢？

姜山：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去年有一天她突然说肋骨很痛，然后我说小毛病吧，因为那时候她打很多喷嚏，一天打一二十个，我说可能有点痛也很正常。

李娜：我刚开始觉得有点痛，我就让医生帮我包一下，然后打比赛。但后来越来越痛，我跟他说我感觉越来越疼了，他就不相信我。

姜山：因为她每天基本上说一两次有点疼，然后说下个比赛她不能参加了，我觉得有这么大的问题吗，这一点小痛就说打不了比赛，然后我们就发生争吵。

李娜：因为那个比赛后隔一个礼拜就是温网，我也没想到会那么严重，我就说休息两天，然后就好好打温网。当决定不打之前的那个比赛后，我们就坐车去伦敦了，刚到那天我说休息一下，结果第二天我连起床都起不了了，我说必须得去看医生了。

在坐车去球场的路上，因为车有点颠簸，我就感觉很疼，然后我还跟他说医生让我去拍片子，他那个火就上来了，他说“你不就是不想打比赛吗，我们回家去”。我当时也很愤怒，因为我很疼，后来拍完片子医生说我这个是骨裂，最起码得休息六到八个礼拜，他当时就傻了，回去以后他说：“你躺着，我给你买东西煨汤去。”

◎供稿/《名人面对面》节目组

 

 

对话编导

生活中在老公面前是个小女人

“李娜本人跟她在赛场上很不一样，那天节目录制现场，她和她老公都很轻松，一直开着玩笑。”刘扬是个网球迷，在李娜退出国家队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了这个有性格的女孩，在刘扬与李娜接触后发现了她的另外一面。

刘扬说其实在中国，像李娜这样有性格的运动员也挺多的，但是中国网球界高水平的运动员太少了，这样的大环境造就了李娜率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个性。“要是乒乓球队和羽毛球队中的运动员出现一个像李娜这样的人，打得再好，也不会得到这么多‘优待’，毕竟在中国乒乓球、羽毛球打得好的人多得是。”刘扬举例说道。

目前，李娜的老公姜山不仅是她的教练，还是她与外界的联系人。在此次《名人面对面》录制之前，编导刘扬最早联系的是姜山。用他的话讲，姜山的性格很憨厚，当时做节目前，李娜和姜山打车来到现场，但一路上都在找节目录制现场，在给刘扬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才来到现场。“我当时以为李娜会不高兴，没想到她和姜山都特别随和，上来就跟我聊了聊天，跟大家印象中李娜脾气很爆完全不一样。”刘扬回忆着录制现场那天发生的一幕。

刘扬在私下问李娜和姜山：“你们两个平时生活在一起，训练和比赛也在一起，那么在生活中，还会谈论网球，关注网球吗？”这时李娜竟然和姜山异口同声地回答：“不会，我们俩离开网球场以后，就不会再谈论关于网球的事了。”后来姜山补充说：“因为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我一直跟她就是这么做的。我们只是把网球看作一项工作。”刘扬接着问李娜：“网球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李娜毫不犹豫地回答：“带来了他，因为网球认识了姜山。”

“我们最后让他们俩在本上留言，本来先让李娜签，但李娜让姜山签，他们俩就在那都不写。后来李娜说，不行，家里还得男的作主，让姜山先签，但姜山跟李娜说‘你先写吧，你字写得比较好’，他们俩就像两个小孩子，最后还是李娜先写的。后来，我们让李娜和姜山再签个字，李娜就把自己的名字签在白纸的正中间，签得挺大的，姜山就说‘你写这，我写哪啊？’李娜赶紧说‘你写上面，正好你把我压着’。”刘扬说这时的李娜像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

◎文/《青年周末》记者  王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