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们一家四口第二次回农村过年,孩子小的时候体弱多病不敢长途跋涉,大一点了我才敢带她们去远在农村的奶奶家.
对于老公来说是挡不住的亲情让他渴望着回农村过年,对于我来说是出于礼节应该回婆家过年,即便是感情色彩并不浓郁的过场,我也应该顾全大局地走一回.可是对于情绪变化万千的孩子来说她们忽然以"农村没有好玩的!"为借口,今年坚决拒绝回奶奶家,硬是吵着去游乐场,任凭我和老公百般哄劝都无济于事,情急之下的我只好每人给她们一顿胖揍,在一片哭喊声中,野蛮地拖上了长途汽车.虽然我知道孩子们张罗去游乐场玩只是一个借口,因为爷爷奶奶的印象在她们的记忆里实在太模糊了,更谈不上有着什么强烈的思念来吸引.
到了婆婆家,有她们叔叔家的哥哥姐姐陪伴着,团团和圆圆很快就忘记了最初的不快,拎着棍子撵鸡撵鸭去了.婆婆看着满地跑的孩子和我们带来的大包小裹的礼物,还有孝敬钱,高兴得合不拢嘴.我知道人间的天伦之乐,此刻婆婆都拥有了.
酒足饭饱之后,婆婆郑重地提出来一个想法,就是那已经保证了一万次最终都以三天为一个周期收场的魔鬼计划-------她又想到城里帮我照顾孩子了.老公委婉地告诉她老人家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不需要有人全天看护了.我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妈妈又摔又骂的坏脾气直接影响到孩子的教育,他更害怕辞掉保姆之后,自己妈妈总是习惯性地在第四天罢工,然后任何人都阻拦不了地收拾东西就回农村,这样一阵风似的杀来又一阵风似的离去,是无法医治的严重更年期综合症的表现,我和她儿子早都领教过了,也早就厌烦了.谁还能在上了一百回当还不长个记性呢?兴许将来我老了性情大变会比婆婆折腾得还慎.
"那你们现在还花钱雇人接送孩子干啥?花那冤枉钱不浪费呀?"婆婆关切的问.
"从孩子生下来我就雇保姆,从前是雇两个照看孩子,现在是雇一个接送孩子,花钱雇人都快五年了,该不该浪费的钱都已经花掉了,我早就习惯了.您现在才想起来我们花了冤枉钱,是不是太晚了点?"我平静地回答.
"我知道你们有的是钱,认可雇人也不用我,你是不是烦我呀?我知道我脾气不好,这回我肯定改了!再也不呆三天就走了."婆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不是我们认可雇人也不用您,是我们首选用您,您说干不了,我们才去雇人的.这么多年了,您不用为了谁去改自己的脾气,何必要为难自己呢?您不用为难自己,更不要为难我,孩子已经大了,我只想过几天清净日子."我抓起了一把瓜子悠闲地磕着.
"我知道整天按点接送孩子我嫌太绑身子,在农村一辈子干什么事情也没有按着钟点来呀,你就是雇人接送孩子也行,我就是接送不了孩子还不能帮你看个家做口饭嘛!我可不是到你那里养老,我是去帮你看家做饭."婆婆笑着让了一步.
"想当初我怀孕的时候就请求过您帮我们看家做饭,您来了三天不就走了嘛!说白天我们都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您一个人没意思.五年前没意思的事情,五年后就有意思了吗?谢谢了,我不用!"我又开始吃起花生来.
"再相信我一次,这回我说话肯定算数!"婆婆仍不肯放弃.
"谢谢了,不行!"我平静地回答.
"你是真不给我机会呀?"婆婆开始有点觉得没有面子了.
"我给了您三年的机会,您放弃了,现在机会没有了."我开始觉得花生比瓜子还香了.
"你们城里有钱人说话就是腰杆硬呀,我们农村人可比不了."婆婆开始强词夺理了.
"不是有钱人说话腰杆硬,是有志气的人说话腰杆硬!"我慢条斯理地纠正道.
"妈,你是不是在农村住腻了,可以抽空到我们家去坐客,缺钱了您就说话,但是照顾孩子或接送孩子的事情就不用麻烦您了,真的不用您插手,我们自己行!"我迎着老公的眼神看去,听着他这些让我舒心的话,我知道我们的脑电波又一次神奇地接通了.
以前都是我去低眉顺眼地求别人施舍帮助照看几天孩子,没有想到若干年后婆婆竟然求我给她机会去照看孩子,虽然她的承诺在她无法控制的情绪中只生效三天,但是这一次是我主动拒绝了她并且主动选择了我想要的生活.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没有什么可能与不可能,自己的尊严和勇气就是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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