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将《报刊文摘》的两则散文对比阅读。

2月27日第三版，刊载了作者司马牛的《阳和不择地》。散文讲述了这样一则故事：《渑水雁谈录﹒卷七》记载，海陵西溪盐场，初，文靖公（晏殊）尝官于此，手植牡丹一本，有诗刻石。后，范文正公（范仲淹）以官临莅，复题一绝：“阳和不择地，海角以逢春。忆得上林色，相看如故人”后人以二公诗笔故，题咏极多……

范仲淹胸怀大志，却偏偏被派到荒蛮之地的泰州，做了一个监督淮盐贮运、转销及盐税的小官。好友纷纷为他感到不平。范仲淹却认为，职务不在大小，关键是要为老百姓办实事。当时正逢西溪的牡丹盛开，诗人看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也有如此美丽的花卉，十分开怀，即兴赋诗。开篇就赞颂牡丹的高洁品质，“阳和不择地，海角亦逢春。”泰州靠近海边，土壤条件不好，但是春天里只要风和日丽，牡丹花就会在盐碱地里茁壮生长。范仲淹用“不择地”三字，抒写了牡丹不怕环境艰苦，更不惧“海角“的荒芜和冷落。显然，诗人是托物言志，以牡丹花自比：虽然大材小用，也要踏实工作。后两句进一步彰显了诗人的豁达襟怀，“忆得上林色，相看如故人。”上林，即上林苑，秦汉时的宫苑名，诗人回忆起自己进士及第之后，曾在京城观赏过皇家宫苑的牡丹花，此处用以称赞西溪的牡丹作为富贵之花，尚且能不选择土地生长；抒发了有志青年，不管条件多么艰难，也要实现利国利民的伟大抱负。

前不久的《报刊文摘》刊载过郁喆隽的一篇散文。文中介绍到，阿尔卡特兹是美国加州旧金山湾里的一座面积不足0.1的小岛。它的另一个名字更为人知，“恶魔岛”。岛上曾经有一座最高级别的监狱，不少好莱坞电影以这个岛为背景或以这里的人物原型，创作出越狱作品，例如《勇闯夺命岛》、《逃出亚卡拉》。

最让人唏嘘的或许不是那些试图逃离的囚犯，而是那些“安心服刑”的人。电影《阿尔卡特兹的养鸟人》中的罗伯特·斯特劳德就是其中之一。该片根据真人真事改编。斯特劳德在1909年因谋杀罪被判12年有期徒刑。他在麦克尼尔岛服刑期间又因为谋杀一位狱卒被改判死刑，后因威尔逊总统特赦改判终身监禁。按照判决，他既不能参加狱中集体劳动，也不能和其它囚犯进行当面交流……

恰是这无法变更的绝望催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1920年6月，斯特劳德捡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麻雀。他在囚室中为麻雀搭了窝，并用濡湿的面包喂它。他从此开始养鸟，后来在自己的牢房里养了150只金丝雀，甚至被允许通过邮件对外出售。1927年，他找到治疗金丝雀出血热的药方。1933年，他还出版了专著《金丝雀的疾病》。斯特劳德总共被囚54年。他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即养鸟和研究鸟类。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这一生又比不少人“幸运”。

将这两篇文章对比阅读，我在思考人生。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过几十年，上百岁的人现在已经不少了，但在世的时间毕竟有限，也就这么个阶段罢了。一个人的一生有起有落，有升有降，有得意洋洋光彩耀门楣之机，也有失落灰头土脸的背运之时。写过《岳阳楼记》的范仲淹就遇到被贬谪到泰州这荒蛮之地的时候。当然，那个恶魔斯特劳德，因为罪恶昭彰最终被终身监禁，失去自由之门，永远圈在那个岛上。

他们都有处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当然，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们是怎样对待自己人生的低谷的？看来，他们的心中都有个目标，都有一个信念。不放弃，不沉沦，找到属于自己的“小麻雀”，走出自己的心魔，人生变得“有意义”了。范仲淹在荒蛮之地，他用美丽的牡丹自誉，不惧怕人生的冷暖得失，不惧怕环境的荒僻冷落，相信春天总会降临人间，始终保持这样一种豁达淡然的心态。的确令人敬佩。正如他自己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二十多年后，所写的千古绝唱《岳阳楼记》令人怀远。散文所抒发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博大情怀，不正能从“阳和不择地”中找到注释吗？而斯特劳德在终身监禁的处境中，也没有丧失活下去的愿望，一只小鸟，一群金丝雀，成了他的希望，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成了他在那样的环境中努力的目标和通往幸运之门。我们也从他的故事中读出人生的价值，人生的意义。

我想起了苏轼的词《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做好自己，走好自己的路，找到属于自己的“小麻雀”！

还是苏轼的《定风波》，人生绝处，何其淡然，何其豁达，物我皆忘！“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2023年3月5日于玲珑湾。时值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开幕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