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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棉花》
我在林区看够了野东西
看够了不野造成的温柔悲剧
我费尽了口舌和心机
才说服秋风绕道
去感冒另外一群人
就算我还活得像个人
也只是薄薄的影子
宽阔的阳光承认我这个污点
比承认鹰的影子要快活一些
我顺坡势推开了柴门
后院长满了杂草
野棉花就守在矮墙边
是一株比杂草更高的粗鲁
不像某些野物那样
有着天上的名字
如果野棉花是女人就好了
就会是个好老婆
因为她有一半美丽
跟我一样活得肤浅而变形
胆敢独自站在小河边
我不能让身体像野棉花那样绽开
如果长期模仿植物,学习纤维
就会有生根发芽的冲动
就会在秋天因成熟而渴望收割
我拖着软绵绵的身子骨
到旷野里去
掀开几顶破草帽
摘几颗辛苦流汗的人头
用来聊天和练习生活
后半夜,我将打开野棉花
安排几个醉汉的临时睡眠
1989年
《相遇(之一)》
我在此刻站定。我的命发痛。
我的额头布满神经。我用身体写诗。
语气拯救了爱情。手枪捕获了子弹。
铠甲变成了西装。
流水通过了蒸煮,化成食物。
吃饱之后,书籍自动翻开。
我看见死亡就是一些划掉的字句。
我还看见小鸟,在墙上跳跃,
砖头上有一些模糊的忧郁的小爪。
我睁开眼是为了看一眼天空。
我大声读诗是为了找到耳朵。
美是来杀我的,美也是我的骏马,
迅速跑过一百米,成为短暂之王。
我一夜之间就化装成牧民,
又在秋风中自愿成为羊群,
敢在悬崖边吃草。敢在此刻站定。
1997年3月2日
《相遇(之二)》
我睁开眼睛,难道只是为了醒来?
我不这样,就会阴暗,胸腔里就会有病。
我爱的美人啊,在植物中养鱼,
刚刚升起的太阳被她的梳子卡在窗前,
隔夜的灯还是一颗豆子。
我睁开眼睛,就是为了早点去看她,
看她把头发拉直,就在耳朵旁边。
看不到她,我就用手指生育手指。
就在纸上画窗户,把鸟的头扭过来,
那是些什么样的鸟啊,美人!
我经不起灯笼的照耀。
1997年3月3日
《相遇(之三)》
我的心跳加速,你的身后长久地
追随着一头野牛。你始终不敢翻开裙子。
你有时候像风筝,挂在高处,
我却不用抬头看,我用坚硬的宝塔看你。
你想要收拾残局,不过是再一次混乱。
墙角的梅花也许是你的嘴唇,纵然我凝视。
你说话,只要跟繁殖有关,
就可以从绿色中抽取出蔬菜,
但你身后的野牛也会激动起来,红着眼睛。
裸露的可能是悬崖。就在那里,
香气可能成为哲学,而哲学就是对死亡的祈祷。
1997年3月7日
《相遇(之四)》
这里有道路,适合你的步伐。
你不要像一只越冬的候鸟,
斜着身子,向南逃跑。
你乳头变硬,我的目标就会变大,
如果来得弯曲,道路就会盘旋。
骏马就会变得可笑,在水里洗脚。
梅花可以停止呼吸。
转过来的脸盘是阳光的女儿。
小雪曾落在门前,粘在我的胡子上。
1997年3月10日
《相遇(之五)》
啊!空气进入呼吸就变成了肺。
而飞翔接近身体,就像是你在朝我扔石头。
这里也不明朗,月光当空照下,
植物的筛选使土地隆起,像你的乳房。
反光从你的脸盘上跑回去,
我又倒吸一口气,变成了第二个肺。
可爱的树枝扫过皮肤。
事物从白色上退化成黑色,
眼睛从耳朵背后掏出一团星光。
1997年3月11日
《相遇(之六)》
香气凝聚,而墙角始终在微微抖动。
这个时辰,不要用铁棍去敲钟,
声音会破碎得难以收拾,碎片又会各自独立,
按自己的方式跳舞,完全不符合旋律的要求。
伤口又要在膏药之下睁开眼睛,
回过头来说出怨言。
你斜依着冰块,用凝固收藏了往事。
年华于寒冷中过渡为华年。
在子宫中暗恋,而累得流血,而面色苍白。
我紧搂着枯枝(柴块),期待燃烧如野牛奔出。
1997年3月12日
《相遇(之七)》
美酒在忧虑的瓷器中点燃。
乳房在心坎上变大,衣料绷紧。
皮肤下滑,如不可挽回的爱情。
你高举着灯盏,使攀登服从楼梯。
床因而翘起四肢,亮开肚子接纳你。
被花边点缀,仿佛消灭了睡眠。
羞怯不是美德,我爱你!
热汗将严寒融化出一个洞,浑身发烫。
一只年幼的鹿,跳动、冲刺、发痛。
1997年3月15日
《相遇(之八)》
逃避即漂泊。
冷风一定会从冰柱间穿过,
门一定要造在台阶之上。
窗户故意远离了我的视线,
踮起脚尖也不能窥视内心。
管他什么雕花装饰。
联系如分割。
就像衣服和裤子,
被腰带分成上和下。
漂泊也就只剩下脚步的更替。
再也不能编译你的辫子。
在你的脸盘中,鸟儿
像一个缩头的梦。
1997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