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归乡,往事之章

(2024-07-14 08:22:07)
标签:

2024

回乡

分类: 影落池里

归乡,往事之章

 

6月22号出行归来,至今差不多时已过半。回想那七天行程如同一场梦境,见到的人看到的风景此生不可能再现第二次,下次再见不知今夕何夕。再且,世事变幻生命脆弱谁也无法预料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冥冥中感觉有什么隐入尘烟借此次出行与我开示,那是什么呢?

 

·/ 一个葬礼

6月15号到达郴州当天,表弟在友阿商城六楼一家餐馆为我和小姨接风洗尘。桌上六人,分别是表哥春生表嫂凤仙,表弟春红及弟妹英英。另俩人就是小姨和我。六人中除了小姨是长辈,余者年龄相仿。

 

表哥表弟是大姨的孩子,大姨住嘉禾乡下,那个地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汪洋塘。村名因村中这口大塘而得名。外公是个裁缝,他与外婆育有仨个女儿。但与外婆结婚前,外公在老家宁远一个叫鱼形村的地方另有一妻,生有一个儿子叫火生,也就是我的大舅。

 

因为讨生活,外公走出大山挣钱养家,把妻儿留在了乡下,谁也不知道这一留竟成了他一生的憾事。待他百年之后一抔黄土将他身埋异乡,并没有如生前所愿要叶落归根。外公少时上过几年私塾,因而识字,出来谋生凭着自己的聪颖他学手艺成了一名远近有名的裁缝。乡下老婆因病过世后,外公在嘉禾经人介绍与比他小19岁的外婆成家,生下了仨个女儿,即大姨小姨和我的姆妈。

 

当他后来成了吃公家饭的“公家人”时,外公没有把自己的儿子从大山里带出来,反把他的衣钵传给了堂兄的儿子。彼时那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是外公逃荒时受堂兄临终嘱托,从广西一路扛在肩头此后一直带在身边且将他抚养长大的侄子,这就是我城里的舅舅。舅舅虽然叫外公”四叔“叫外婆”四婶“,一生把外公外婆当作自己的再生父母,与我的姨妈们以兄妹相称,直到今天我们这一辈依然如此。所以我有俩个舅舅,一个在嘉禾城里,一个在宁远乡下,他们既不同母也不同父。

 

想起来真是叫人叹息,香港作家李碧华曾说:人生,不过是抹了脂粉的脸。剧本早已被命运写好,于是各自沿着命定的轨迹,走到了戏台中央,躲不开,绕不去。以后城里的舅舅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一家人四平八稳过上了城里人应有的生活。而那个在老家的亲舅舅反而苦守大山深处踩着泥巴啃着泥巴过了一辈子。这还没完,不单是他这样穷困潦倒一生,还包括他的孩子们——我的两个表哥和三个表姐,他们守着祖辈留下的几分薄田和两间瓦屋靠山吃山,过着与城里舅舅天差地别的生活。

 

听母亲辈们说,外公要离开的那天早上始终吊着一口气等他的儿子,一直问身边的人火生到了没?得知舅舅到了汪洋塘(大姨家),他终于咽了气。这边,舅舅自接到父亲病危电报,走了几十里山路从墟里赶到镇上,又辗转两趟汽车从宁远赶往嘉禾,谁知赶到外公床前还是晚了一步。我用高德地图搜索了一下,从汪洋塘到外婆家开车只要6分钟,步行最快是35分钟。大舅紧赶紧赶前面翻山越岭他都跋涉过来了,进大姨家喝了一口水的功夫便前功尽弃。他没料到生与死这么残酷,只差最后2.4公里!如果父子俩见到最后一面,外公会对儿子忏悔吗?这个接下来要为他披麻戴孝,出殡时以长子身份为他摔碎孝盆的亲生儿子。

 

外公死后几年,因为仨个女儿先后远离嘉禾,姨妈们于是回宁远找舅舅商量,看能否把父亲的灵柩接回老家安葬,因为叶落归根一直是老人家的心愿。但舅舅摇头拒绝了。他不甘心啊,他心中的怨苦化作恨同脚底下的泥巴一样坚硬。外公生前以为留一个儿子在老家,既可以守着家业百年后又有归途,他有没有想过儿子日复一日困守在深山老林里的郁结和憋屈?

 

与大舅只见过一面,在外公葬礼上。那时我已上小学四年级,记得那是一个上午城里的华兴表哥到学校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坐汽车从县城赶到乡下外婆家,爸妈已先一步赶去。看到大舅的时候,一眼就觉得这是大舅。他和城里的舅舅长得有几分像,俩人都有高耸的鼻梁,但舅舅下巴尖直,双目深邃,自带两分英气就是外公的翻版,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冷峻持重。

 

人群中他是独立的存在。一身白衣白裤脚下蹬一双黑色布鞋,头戴一顶孝帽尖尖的帽沿稍大的披肩,更衬得他的脸消瘦又严峻。腰间系着一根簇新粗壮的草绳,整个人身量瘦劲板正。他叫小姨“三妹”时,绷着的脸有一丝缓和。小姨当家,他默默听小姨讲各体事项极少插话。他和城里舅舅相互敬烟,脸上没有丝毫寒酸气。守灵那一晚,仨姐妹与他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他们围着棺木流泪抱头痛哭。第二天出殡,孝子贤孙排成一列走在灵柩后面,他是双手捧着外公遗像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到了村口大石桥头,再往前走200米拐个弯在一片桔林后面就是外公的墓地。只见舅舅一人当先一步跪在灵柩旁,朗声叫道:爹爹,到桥头了您老人家一路走好!

 

这么多年过去,舅舅桥头那一跪始终印在我脑海里。他消瘦的身形在六月清晨的光影下显得孤单又清冷,先前雪白的孝服已沾满了尘灰,当胸前襟膝盖处灰扑扑的,他的孝帽戴在头上因为不断磕头起身又磕头,已经有些歪斜,这使他显得有点滑稽,但他的神情又那么肃穆。他在那一天永远失去了他的父亲,我想,这对他或许是个不小的打击。因为,那些年父亲是他唯一最直接的经济来源,他有五个孩子要养大。父亲不在了他的担子分明更重了。我不知道在那个清晨他失去父亲后除了对未来有些茫然无措之外,是否在精神上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虽然他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

 

在那个清晨,我也永远失去了我的外公,那个把我抱着怀里教会我认字的慈祥的老人。那个哼着宁远童谣哄我睡觉的老人,虽然葬在嘉禾但他的魂永远在宁远的龙板鱼形柏万城。“香花井,桂花亭,上下两个柏万城。观音打坐朝龙板,太公钓鱼朝鱼形。麻拐吃水甘花洞,白兔对门鱼藏形。龙形头上倒犁田,朝罟大王牛塘坪”随着外公的离去,我的少儿时代也在那个清晨终结。随着年岁增长,我理解了舅舅拒绝将外公灵柩迁回老家的举动,因为对他而言那不仅仅是一件清明节上坟扫墓的事!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