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相见——秋天遇见书里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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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影落池里 |
白露已至,湘南的桂花还没结花籽,从春四月就盛开的合欢,九月依旧一朵一朵红在枝头。傍晚散步,远远的,它们在暮色中起起伏伏,像一树绯云随风倾摇,是一首秋天的词。有人说,春夏懒翻书。那么秋天看来是适合泡一壶茶,坐在书桌前翻翻闲书,听听窗外江声浩荡,埋首伏案写几个字以独乐的。秋天笃定悠长醇厚,很像一本刚刚掩卷合拢的书,这书比初初拿在手上略微厚些。厚在何处?
你看,阅读时长昼夜是有长短的,美文美句底下划线的痕迹是有浅有深的,还有书籍空白处几笔潦草的书写,不论是和书中人对话,还是召唤另一个自己,统统都是远足千里,经过灵魂重重碰撞记录而来。秋天,能不沉实而饱满?
我以为,阅读也具有同样的力量。通过阅读,书本中不论虚构还是纪实人物,在每个读者心底,他们又重新活过了一次又一次。怎么来形容这种感觉?从打开书本阅读始,一本书就有了它自己的命运。随着不同阅读者,书本带着一种不可设定的命数,在不同环境不同时空与阅读者悄然度过的时光里,书中的人物各自呈现不同的神态表情与读者交流,作者的意图主题在不同群体的阅读者中不断被解构重塑,这是写作者不可控制的,或许文字的魅力就在于此,正如一千个人阅读哈姆雷特,就有一千个不同的哈姆雷特。
这些日子,有幸读到一些有趣的书,与书本中的那些鲜活的人素面相见喝茶散步,享受秋光潋滟秋水长天。某个清晨,看见路边高大的水杉,间或有的枝条似被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褐黄,从青绿至此,这前后不过一夜之间的事。“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瑟瑟秋风中竟不知是谁朗朗念了一句道白。
看到这,我不禁笑起来。文人常被视作风雅之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酒贪杯者,常会被人鄙夷乃贩夫走卒行为,既为文人总要有些文气才显得正经。但高阳是连装也不要装,骨子里的浩然之气,让他有足够的胆识,以这种半嬉戏半自嘲的方式,向世人展示他的真性情,因为那几本线装书就是他无穷尽的底气傲气。难怪人们要用”孤鹤寒潭照影癯“作为他一生的写照 。
这个秋天在书中还遇见好多个有趣的人。譬如,那个与妻子远离城市到乡下滨海建茅屋,力行简朴度日回归自然,用自己肉体、灵魂做了一生试验,最终依然没法从世俗需求中超脱出来的孟东篱。还有能整段整段背诵《红楼梦》,写起信来洋洋洒洒布满信纸,一页纸不够用,还要跨越到信封背面,充满着用不尽热情的三毛。还有一个散文名家,说‘短的文章未必好,坏的文章一定长’。临死时大口喘着气,叫嚷着‘给我氧气,足够氧气’的梁实秋。
还有一个叫吴鲁芹的作家,他说的一段话算是这些日子与他们相处,得来的最好礼物。他说,散文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东西。它是身边的琐事。英国散文作家怀特,写的日常生活非常琐碎,但你读了之后,你会觉得除了政客瞎说八道外,人生还有很多很小的事情。譬如听见两只鸟在那里歌唱的声音、伐木工人伐木的回音……它们可以引起你一点儿感触。这种生活情调没有,那散文也就无从谈起。
在这林林总总,七八十年代的作家图鉴中,当然不必说,还有我最喜欢的张爱玲。杨绛说,我觉得你们都过高看待张爱玲了。我对她有偏见,我的外甥女和张同是圣玛丽亚学生。我的外甥女说张爱玲死要出风头,故意奇装异服,想吸引人,但她相貌很难看……她的文笔不错,但意境卑下。此话真假不论,但张爱玲在阅读杨绛的《gan 校六记》后,写下的评价是:新近的杨绛‘六记’真好,那么冲淡幽默,而有昏蒙怪异的别有天地非人间之感。
掩卷颇有些思索想想,人与人是多么不同,外形不论内在更不必细说。一言以蔽之,林子里的树,哪一棵与哪一棵又是相同的呢?就像前面说的银杏与乌桕,香樟与朴树,榉木与乐昌含笑……各花结各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走在路上,不过是要与气息相投的人走一块,只为称心而已。
另还有两本书,一本是徐皓峰的《dao背藏身》,另一本是何大草的《隐武者》。好啊,真是好!他们的文字里,对女人都有一种无限的怜爱,像是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人类对大地深深的眷恋。很喜欢阿城说过的一段话,今天不妨再引用一次。他说,世俗间颓丧的多是男子,女子少有颓丧。女子在世俗中特别韧,为什么?因为女子有母性。因为要养育,母性极其韧,韧到有侠气。这种侠气亦是妩媚,世俗间第一等的妩媚。我亦是偶有颓丧,就到热闹处去张望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