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吃饭,我们三个人,公司的人事小姐,IT专员和我聊起了姓名的问题。
‘人事’问我,中国人结婚以后,妻子会用丈夫的姓吗?
我说,中国大陆不会,但是香港,台湾会。
‘人事’又问:那么有没有丈夫用妻子的姓的呢?
俺使劲想了一下,除了倒插门的女婿,一般都不会吧。而且倒插门的是孩子跟妻子姓,本人并不改姓。俺就说,不会。
‘人事’说,德国人就会。虽然不多,但也有丈夫结婚后就改用妻子的姓的。比如公司的某某某。
那天是星期五,大家都没有什么压力,慢慢吃,慢慢聊。我的兴致居然也很好,转头就问一直坐在我边上的IT精英小伙子。你结婚以后会不会用你老婆的姓啊?
我问他,是因为在我们热烈的讨论中,他一直很沉默。平日他很照顾我,所以,谈话的时候我也不能冷落了他。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说:老婆?你应该问我,我会不会用我男朋友的姓。
(…………)沉默,难堪的沉默。‘人事’不愧是搞人事的,反应很快,立刻找出了一个新话题,接着聊下去。小伙子则一蹶不振,一直红着脸,反映钝钝的。未几,我们就草草收拾回办公室了。路上不知怎的他们又说到小伙子的男朋友是巴西人,我接了几句嘴,把尴尬暂时滑过去了。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才开始听说同性恋这个词,那时候很不能理解,很好奇,甚至还很是花了一点时间,读了一些相关的研究资料。可惜,九十年代初期的中国,只有很少,很少的相关资料。读得最多的是李银河。读完之后还是一知半解,一头的雾水。最后还是《霸王别姬》这部电影解开了我的一个死结,让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一个男人会爱上另一个男人。那之后,我又沉迷于密宗和孜孜不倦的体育运动,对同性恋就没有再特别关注了。但是对于这种现象的好奇确是一直都在的。
听说同性恋的男人一般都比较温和,好相处,而且绝对没有危险。到那个星期五之前,我连真正的同性恋都没有认识过,就更不要说相处了。所以,当同事告诉我他是同性恋的时候,除了惊讶和尴尬之外,我居然还有很多的兴奋!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逮着一个。
这位同事瘦瘦高高的,行为举止就是一个正常的年轻男人该有的。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不出他是同性恋。这是我‘同性恋研究’迄今为止的一个重大发现。
回到办公室,过了几分钟,这个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钱包向我走来。离我两步远停下来,慢慢拿出一张证件照,小心地递到我的手里说:就是他!我的心里很感动的,人家的小秘密呢!照片上的小伙子很英俊。南美洲人的英俊。黑黑的皮肤,浓眉大眼。我对同事说:他长得真好看啊!他羞涩地又红了脸小声地对我说:我也觉得是!然后把他的照片轻轻的拿起来,在胸口紧紧地贴了一下,放回钱包,转身回去了。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同性恋其实也就是一种爱情,两情相悦,生死相许并没有不同于异性恋。因为他们是社会的极少数,所以,难以被人理解和接受。处境其实是很可怜的。哪怕在开放的西方社会,可能还是要受到一点歧视的。我想,我可能是同事中为数不多的对 ‘同性恋’这个现象持理解和善待态度的人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给我看他男朋友的照片。他们是善良的,敏感的,他们可能比常人能更快地分辨出敌人,不相关者和朋友吧。
我很高兴认识了他,我的第一个同性恋同事,还很可能是将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