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晋贵族饮酒图(东晋·顾恺之《列女图》局部)(图源网络)
东晋官员怎样嗜酒误事害人害己
——读《册府元龟》笔记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是魏晋时期人们精神生活的一个写照。纵观中华饮酒史,魏晋时期无疑是个高峰。本文单说东晋时期的官员嗜酒的一些逸闻轶事吧。
北宋有一部史学类书,叫做《册府元龟》,系北宋四大部书之一。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赵恒命王钦若、杨亿、孙奭等十八人一同编修历代君臣事迹。历八年成书,总计有一千卷,诏题名《册府元龟》。所谓“册府”是帝王藏书的地方,所谓“元龟”指古代用以占卜国家大事的大龟,合起来的意思即作为后世帝王治国理政的借鉴。该书征引繁富,也成为后世文人学士,运用典故,引据考证的一部重要参考资料。其中,唐、五代史事部分乃该书精华所在。该书“总录部”专门撰写了“嗜酒”、“酒失”等典故,有东晋时期一些官员嗜酒记载,颇多警示。
司马道子,东晋会稽王,曾任骑骠将军录尚书六条事,后又加官开府领司徒。司马道子在太元以后,“长夜之宴,蓬首昏日,政事多阙。”通夜赴宴,蓬头昏眼,不管政务,多有缺失。后来王恭兴兵,朝廷忧惧,内外实行戒严。期间,司马道子还是每天饮酒昏日,将军政事务都委托给他的儿子征虏将军司马元显。司马元显见父亲有病且昏乱醉酒,知道朝廷终究将去掉他,便谋划夺取他的权位,而司马道子一直没有觉察。不久,司马道子酒醒以后,才知道职务被免去,大怒,但已无济于事,于是更加“长夜之饮,政无大小,一委元显。”(见《册府元龟·宗室部·沉溺》)
又据史载,司马道子,东晋宗室,简文帝子,孝武帝亲弟。初封琅邪王,后徙封会稽王。司马道子在孝武帝朝是与皇室血缘最近的一支,在当时被委以朝政大任,又排挤当国的陈郡谢氏士族,皇族权力得以提升。然而孝武帝和司马道子皆嗜酒,不理朝政。司马道子亦任用小人,致令朝政渐见败坏;而孝武帝信任的臣下亦有不齿于司马道子党众的人,两派之间矛盾造成主相之间的斗争。有一则故事,说一次司马道子正在喝酒,权臣桓玄来见他。不料喝得醉醺醺的司马道子当着满坐宾客怒目问桓玄:“你父亲桓温晚年想当篡夺皇位的逆贼,为什么呀?”桓玄吓得伏在地上,流着汗不敢站起来。身边的大臣为桓玄说好话后,司马道子便举杯向桓玄敬酒,桓玄才敢起来。然而,桓玄就此对司马道子忿恨切齿。孝武帝死后,司马道子辅政掌权,继续任用王国宝等宠臣,招来王恭发兵讨伐。司马道子虽然屈服,但仍以司马尚之和王愉等人试图抗衡,却招来王恭第二度讨伐,最终倚靠儿子司马元显平定。及后政事皆由司马元显掌握,司马道子则沉溺于酒醉之中。司马元显最终败于桓玄,司马道子亦遭流放,不久被杀。有史家评曰,孝武帝司马昌明和司马道子兄弟二人,凭借着血统,一个当了皇帝,一个当了宰辅,但都是昏庸无能之辈。两人不理政事,整日饮酒寻欢,信佛拜神,致使东晋政治急速衰败,司马兄弟也未得好死。东晋灭亡之势,遂不可挽回。
王澄,荆州刺史。听说郭舒颇有名气,将他引来担任荆州别驾之职。王澄“终日酣饮”,不把州里诸种政务放在心上。荆州当地士人宗庾廞因为饮酒触犯了王澄,王澄发怒,大声责令左右之人棒打宗庾廞。郭舒在一旁厉声责怪左右之人说:“使君过于醉酒,你们何敢轻举妄动?”想不到王澄怨恨地说:“别驾发狂了吗,怎么胡说我醉酒?”于是让人掐郭舒的鼻子,用火烤他的眉头,让郭舒跪地受罚。这下,王澄的怒气才逐渐消释,宗庾廞于是得以免遭棒打。(见《册府元龟·总录部·酒失》)
另据史载,王澄从小即任要职,八王之乱中为荆州刺史。他与谢鲲、阮修、庾敳等交往甚密,不拘礼俗,举止放诞,甚至于裸露全身来标新立异。到荆州上任后,不亲理政务,日夜纵酒。当时许多流民自巴蜀徙入荆湘,因生活窘困,纷纷屯聚造反,王澄袭杀其八千余人,从而激起更大规模的反抗。王澄对部众凶狠,致上下离心,终难在荆湘久处。后应琅琊王司马睿征召、前去担任军谘祭酒,途经豫章,被心怀宿怨的族弟王敦所杀。时年四十四岁。
周顗,尚书右仆射,经常饮酒失误,大略没有清醒的时候,当时人称之为“三日仆射”。周顗在中朝时候,能够饮一石酒。过长江以后,虽然每天酒醉,常说没有对手。偶然有旧对手从江北来,周顗遇到他,便欣然拿出二石酒来共饮,各自大醉。等到周顗酒醒,派人去看客人时,客人已经腐烂而死。(见《册府元龟·总录部·嗜酒》)据史载,周顗倒是有些好名声。他是东晋时期出名的美男子,风度潇洒,性情率直。据考证,“伯仁由我”、“空洞无物”两则成语便出自周顗的典故。

南朝时期制作的《竹林七贤和荣启期》拼镶砖画,表现了魏晋时期文人聚在林下饮酒赋诗的场景
《册府元龟》中还有一些东晋官员“千古酒话”的记载,让人忍俊不止,哭笑不得。
王惋,荆州刺史。每次酒醉,总是多至十天。到酒醒之后,便是端庄严肃。王惋到了晚年,更加特别爱好饮酒,一次饮酒就连着一个月酒醉不醒,甚至裸体而行。每次大醉而醒,边叹息道:“三日不饮,便觉形神不相亲也。”三天不饮酒,就觉得身体与精神不相亲近了。(见《册府元龟·总录部·嗜酒》)
毕卓,东晋元帝太兴末年任吏部郎。他曾经因为嗜酒被废弃过职务。任吏部郎后,一次因酒醉,竟夜里跑到比舍郎的酒瓮间偷酒喝,结果被掌管酒的人绑起来。第二天早晨一看,才知道是毕卓吏部郎,立即松绑释放。于是,毕卓又引领比舍郎宴饮于酒瓮旁边,喝的酩酊大醉而归。毕卓对人说过:“得酒满数百斛船,四时甘味置两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得到酒满几百石的船,春夏秋冬四时美味放置在船的两头,右手拿酒杯,左手拿蟹螯,生活在酒船里,就足以了却一生了。(见《册府元龟·总录部·嗜酒》)
孔群,御中史丞。他生性特别爱好喝酒,司徒王导曾经告诫他说:“你经常饮酒,没有看见酒店里覆盖酒瓮的布吗,年月久了都糜烂了?”孔群回答说:“你没有看见肉用酒糟淹过,更能保存长久吗?”孔群曾经在给亲戚朋友的信中说:“今年田得七百石秣米,不足了曲糵事。”今年田里收获七百石秣米,不够酿酒之用了。可见孔群如何沉湎于饮酒之中。(见《册府元龟·总录部·嗜酒》)
郭璞,晋元帝时期任著作佐郎,迁尚书郎,又任将军王敦的记室参军。郭璞性格轻易,不修边幅,嗜酒、好色,并经常超过限度。著作郎干宝曾告诫他:“嗜酒、好色,不是适宜生命的路子。”郭璞回答道:“吾所受有本限,用之尝恐不得尽,卿乃忧酒色之为害乎?”我所受用的,本来有限,使用它还恐怕不能用尽,而您还如此担忧我酒色的危害吗?(见《册府元龟·总录部·嗜酒》)
喝酒,自魏晋以来,是士大夫们的普遍嗜好,官员们亦是无不以酒为乐。魏晋时期饮酒之风盛行,有着深刻的政治原因。魏晋南北朝历时近四百年,这一时期战乱不断,国家长期处于分裂状态,政权频繁更迭、社会动荡不安。在这个充满战争和倾轧的时代,从统治阶层到普通百姓,生活非常苦闷,于是酒成为了作为暂时逃脱现实的途径。同时,经济因素和酿酒业的发达,也在起着作用。两晋时期,由于战乱,政局不稳,朝廷以酒税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和军费开支,酒禁大开,允许民间自由酿酒,酒业市场十分兴盛。由于酿酒技术并不复杂,当时私人自酿自饮的现象相当普遍,西晋时阮修记叙:在洛阳“常步行,以百钱挂杖头,至酒店,便独酣畅。”而且,魏晋玄学盛行更是促进饮酒之风大盛。在魏晋历史上,有许多著名的玄学名士往往都是著名的大酒徒。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酒鬼。“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
柏杨先生在《中国人史纲》讲道:“恐怖气氛在晋王朝建立后,虽逐渐和缓,但清谈风气却没有随之过去。它的后遗症十分明显,士大夫把与现实生活有关的任何事情,都看作是‘俗事’、‘鄙事’;只有穷嚼蛆才是‘上等事’、‘雅事’。所有行政官员以不过问行政实务为荣,地方官员以不过问人民疾苦为荣,法官以不过问诉讼为荣,将领以不过问军事为荣,结果引起全国性空前的腐烂。”确实如此,魏晋时代文人名士嗜酒成风,权当摒弃礼法,张扬个性,放荡不羁。然而,行政官员亦是嗜酒成风,不理政务,甚至借酒害命,足见这个国家腐败糜烂到了何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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