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懒赋赋红梅
(2010-04-19 21: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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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江湖夜雨
我国自古以来就酷喜梅花。“梅妻鹤子”的林和靖,恨不得“一树梅前一放翁”的陆游,都是爱梅的代表人物。
然而,人们的审美情调,却有一些改变,从当初推崇白梅,到如今,却更加喜欢红梅多一些。
北宋王安石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写的是白梅,李之仪的“为爱梅花如粉面”写的也是白梅,郑域的“道是花来春末,道是雪来香异”写的也是白梅,宋代词人吴潜竟这样对红梅百般嘲笑:“何事胭脂点染,认桃与辨杏,枝叶青绿。莫是冰姿,改换红妆,要近金门朱屋?”
苏轼的这首词里虽然为红梅辩解了几分,但也是这样羞答答的: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这首诗中说,红梅是在现实的压力下不得不圆滑一点随众一点,所以勉强“喝了点酒”,也和“桃杏”们作一般的红色,这只是适世生存的一种外相罢了,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变的,“孤瘦雪霜姿”才是其本性。
说白一点,苏东坡想说的就是:我们虽然有时不得不也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但心中还是有原则的,善良正直的品格还是存在的。
苏轼笔下的梅,还是白梅居多,像“洗尽铅华见雪肌,要将真色斗生枝”之类的句子就是,另外他非常有名的一首咏梅词《西江月》,也是这样写的:
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相传此词是为悼其爱姬王朝云所作,“冰肌”、“素面”之语是用惠州的白梅来比喻在他心中高洁如玉的朝云。
我觉得,之所以当时推崇白梅,不待见红梅,是因强调梅的高洁而发,白梅犹如白玉,更显得清高不俗,正所谓“雪似梅花,梅似花雪,似和不似都奇绝”(宋吕本中《踏莎行》),而红梅不免有等同于俗艳之嫌。
不过,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还是“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更为好看。到了明清之际,人们就普通喜欢红梅更多一些了,我们看《红楼梦》里,书中就描写:“栊翠庵中有十数枝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大观园的众女儿们一提笔也说“白梅懒赋赋红梅”(李纹诗)。
宋代之后,民族的苦难越来越深重,人们越发喜爱红梅,南宋爱国词人汪莘有词夸红梅:“状貌妇人孺子,性情烈士奇才,自开自落有谁来”。后来又有文天祥于梅岭绝食以求殉国,南宋爱国诗人谢枋得曾写下:“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的诗句,宋亡后,他流落山野,卜卦、织鞋为生。后来元朝统治者逼他出仕,押他去大都赴任,他绝食五天,终于为国尽节。到了明代,更有史可法之衣冠葬于梅花岭等故事,正是:“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从斗雪傲霜的视角来看,如血染般的红梅花,更能代表中华民族逆境中抗争的不屈精神。正所谓:“碧血自封心更赤,梅花人拜土俱香”。
最后再引一首宋代词人晁补之的《盐角儿·亳社观梅》,献给我们的梅花仙子:
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占溪风,留溪月。堪羞损、山桃如血。直饶更、疏疏淡淡,终有一般情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