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修、张嘉谟叔侄两代人与画家居巢
(2012-08-05 21: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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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敬修、张嘉谟叔侄两代人与画家居巢
绚丽的阳光照耀着可园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但我依然闻到了来自一百多年前墨汁发酵的芳香。这是从岭南画派笔下的水墨画里飘出的修竹、梅花、兰花、石榴、水仙和桂花的异香,也是从笔走龙蛇、吟咏唱和的诗词里跳出来的诗意,更是张敬修、张嘉谟叔侄两代人和居巢、居廉等朋友之间真挚友谊的浓浓醇香。
原来,他们的友谊之香和墨汁的芳香是一样的,以柔绵、细致、温暖的方式渗透进沧桑的岁月,流传千古。可园主人张敬修虽然是一员武将,以武起家,但其情趣高雅,“军旅之余,不忘风雅,生平擅丹青,兼长刻篆;品评钟鼎彝器,金石字画,唯审唯精;喜画兰梅,涉笔成趣;所为铭,多自雕刻;题画诗,尤超绝肖其为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内心深处却是一位文人雅士。张敬修花费重金修建可园,赋闲居家期间,搜集大量奇花异草,遍栽可园,供居巢居廉对景写生,并广邀骚人墨客在此雅集,吟咏风月,品诗论文,铺纸作画,墨色荡漾,花艳鸟争鸣,香飘岭南大地。张敬修对二居的资助和提携,有意无意之中竟然孕育了声名远播的“岭南画派”,居巢、居廉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位杰出代表。居巢依可园主人张敬修17年,张敬修在广西征战12年及在江西任职时,居巢均跟随入幕。张敬修回到可园时,居巢亦跟随前来。居廉依张敬修及张嘉谟27年(期间常有往来番禺与东莞)。书载,张敬修在广西作战期间,曾被太平军围攻,孤军守城,幕僚逃避一空,唯有居廉效死不离。转危为安后,张敬修感叹:“不图临难得古泉一人,真肝胆交也。”事后张敬修对居廉颇为爱重,“每晤袍泽,必盛誉古泉”。
我不能测量出张敬修与居巢、居廉之间的情谊有多深,我只能面对传世的书画做一些文学上的想象和延伸。又是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酒酣微醺的主人张敬修携居巢、居廉站在假山涵月上,但见夜空如穹,圆月高悬,皎洁的光辉照耀着可园的亭台楼阁、雏月池馆,阵阵蛙鸣传来田园的气息,习习凉风吹拂着心头的惬意,此等良辰美景,激起了文人骚客的艺术野心,他们折身返回书房。张敬修一改平日之温文尔雅,卷起衣袖,在书桌上亲自研墨,待到浓淡相宜时,径自取一管羊毫,饱醮墨汁,反复拭笔,铺纸,略作思索,便随手画下一枝娇艳、含羞的萱花,便停留在书桌边稍作观赏,似意犹未尽。居廉接过张敬修手中的羊毫,刷刷几笔,添上两枚形态各异、大小有别的石榴,随即在画之左上方和左下方分别盖上了“张敬修” 、“居廉”的红色印章,一幅典雅、清远的《萱花石榴图》便跃然纸上、摇曳多姿起来了。我不知道我的想象和推测是否合理?飘逸的墨香已经代替我诠释了这一切因缘。
世袭的墨香吐气若兰,他们成为艺术上的知音。居廉与张敬修之侄张嘉谟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两人交情也甚笃。张敬修英年早逝后,居廉继续在可园、道生园(张嘉谟修建)居住,互相切磋画技,两人常合作一起作画,张嘉谟常为居廉写题画诗,将友情的芳香和艺术的激情推向极致。当时有“居廉石,鼎铭(张嘉谟字鼎铭)兰”之誉,兰花妙手张嘉谟写兰,寥寥几笔,行笔苍劲爽快,刚柔并济,动静相宜,一气呵成;居廉补石,风骨坚挺,入木三分,互为照应,相得益彰。这就是香港艺术馆珍藏的《兰石灵芝图轴》(1875年)最初的诞生过程。……墨香和墨香是相互飞翔、相互拥抱、相互渗透、相互照亮和相互芬芳的,它们纠缠在一起,翻涌着,上升着,随风弥漫。它们在书画中扎根,融合,安家,在时空中飘荡,旅游,穿越,昭示着友谊的密码和艺术的成色,并继承着最初的善,感知隐秘的美,遥望最终的真。
可园是有幸的,二居是有福的。可园张氏家族为“二居”提供了丰厚的生活资源、优美的创作环境和浓郁的文化氛围。“二居”的绘画作品在可园中渐渐成熟和丰满起来。居巢在可园首创“撞水”、“撞粉”画法,形成了个性鲜明的“居派”画法,后经居廉继承、发扬广大,开一代画风。飘逸的墨香从此成为可园摇曳的精神火焰。
可园养育了这一切。竹、兰、梅、石榴、水仙、海棠、枇杷、桂花等诸花草,山水、飞鸟、蝴蝶、蜻蜓、青蛙、爬虫、石头等诸物在宣纸上顾盼生辉,栩栩如生,传递着超凡脱俗的香气和幽远。正直和清高是国画的主题,张敬修、张嘉谟及可园后人与居巢、居廉的交往中达到了人格和精神上的共鸣,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友情佳话。隔着一百多年的距离,我仍然嗅到了他们留下的遗世芬芳,我宁愿称这种芳香为“墨香”。几千年来,墨汁是中华文化的传承者和记载者,一直流淌在中华文化的血脉里,构成了源远流长的文化长河。墨汁是黑色的,清馨,沉静,持重,含碳元素,性质稳定,像品行高洁的文人雅士,积淀了中华文明的精华。
墨香之上的可园
在我的理解中,可园不仅仅是一片景致宜人的建筑,一座有山有水、有树有花、由石灰、砖块、木头、瓦砾和青苔构成的幽静的私家园林。若仅仅局限于此,可园的价值和意蕴将大打折扣,无法臻于精神上的完美,必将留下遗憾的残缺。其实,可园能传颂得更久远的、更深层次的魅力,还在于一些柔软的东西,比如与可园有关的诗词、书画和文人之间珍贵无比的友谊,这才是可园的精魂所在。
物质的坚硬终究没有文化的柔软那么有力量、那么芳香四溢。关于这一点,可园体现得尤其明显。可园最浓郁的春色,不是来自于花草树木的鸟语清香,不是月明之夜、邀山阁里粤曲悠扬的茶香和酒香,也不是来自于微风吹过、泛起粼粼水波的一湖碧水,而是隐藏在时光深处发酵的墨汁的酱香和文人之间比墨汁更浓郁的友情。五月的一个下午,我走进了可园,绚丽的阳光照耀着可园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但我依然闻到了来自一百多年前墨汁发酵的芳香。这是从岭南画派笔下的水墨画里飘出的修竹、梅花、兰花、石榴、水仙和桂花的异香,也是从笔走龙蛇、吟咏唱和的诗词里跳出来的诗意,更是张敬修、张嘉谟叔侄两代人和居巢、居廉等朋友之间真挚友谊的浓浓醇香。
原来,他们的友谊之香和墨汁的芳香是一样的,以柔绵、细致、温暖的方式渗透进沧桑的岁月,流传千古。关于文人之间的友谊,中国的诗词里有着太多发酵的记忆。“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这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式的绝版范本;“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是李白和汪伦之间传颂千古的典型案例;“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这是李、杜两位大诗人藏在平仄、韵脚里的诗意人生……可园主人张敬修虽然是一员武将,以武起家,但其情趣高雅,“军旅之余,不忘风雅,生平擅丹青,兼长刻篆;品评钟鼎彝器,金石字画,唯审唯精;喜画兰梅,涉笔成趣;所为铭,多自雕刻;题画诗,尤超绝肖其为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内心深处却是一位文人雅士。张敬修花费重金修建可园,赋闲居家期间,搜集大量奇花异草,遍栽可园,供居巢居廉对景写生,并广邀骚人墨客在此雅集,吟咏风月,品诗论文,铺纸作画,墨色荡漾,花艳鸟争鸣,香飘岭南大地。张敬修对二居的资助和提携,有意无意之中竟然孕育了声名远播的“岭南画派”,居巢、居廉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位杰出代表。居巢依可园主人张敬修17年,张敬修在广西征战12年及在江西任职时,居巢均跟随入幕。张敬修回到可园时,居巢亦跟随前来。居廉依张敬修及张嘉谟27年(期间常有往来番禺与东莞)。书载,张敬修在广西作战期间,曾被太平军围攻,孤军守城,幕僚逃避一空,唯有居廉效死不离。转危为安后,张敬修感叹:“不图临难得古泉一人,真肝胆交也。”事后张敬修对居廉颇为爱重,“每晤袍泽,必盛誉古泉”。
我不能测量出张敬修与居巢、居廉之间的情谊有多深,我只能面对传世的书画做一些文学上的想象和延伸。又是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酒酣微醺的主人张敬修携居巢、居廉站在假山涵月上,但见夜空如穹,圆月高悬,皎洁的光辉照耀着可园的亭台楼阁、雏月池馆,阵阵蛙鸣传来田园的气息,习习凉风吹拂着心头的惬意,此等良辰美景,激起了文人骚客的艺术野心,他们折身返回书房。张敬修一改平日之温文尔雅,卷起衣袖,在书桌上亲自研墨,待到浓淡相宜时,径自取一管羊毫,饱醮墨汁,反复拭笔,铺纸,略作思索,便随手画下一枝娇艳、含羞的萱花,便停留在书桌边稍作观赏,似意犹未尽。居廉接过张敬修手中的羊毫,刷刷几笔,添上两枚形态各异、大小有别的石榴,随即在画之左上方和左下方分别盖上了“张敬修” 、“居廉”的红色印章,一幅典雅、清远的《萱花石榴图》便跃然纸上、摇曳多姿起来了。我不知道我的想象和推测是否合理?飘逸的墨香已经代替我诠释了这一切因缘。
世袭的墨香吐气若兰,他们成为艺术上的知音。居廉与张敬修之侄张嘉谟年龄相仿,志趣相投,两人交情也甚笃。张敬修英年早逝后,居廉继续在可园、道生园(张嘉谟修建)居住,互相切磋画技,两人常合作一起作画,张嘉谟常为居廉写题画诗,将友情的芳香和艺术的激情推向极致。当时有“居廉石,鼎铭(张嘉谟字鼎铭)兰”之誉,兰花妙手张嘉谟写兰,寥寥几笔,行笔苍劲爽快,刚柔并济,动静相宜,一气呵成;居廉补石,风骨坚挺,入木三分,互为照应,相得益彰。这就是香港艺术馆珍藏的《兰石灵芝图轴》(1875年)最初的诞生过程。……墨香和墨香是相互飞翔、相互拥抱、相互渗透、相互照亮和相互芬芳的,它们纠缠在一起,翻涌着,上升着,随风弥漫。它们在书画中扎根,融合,安家,在时空中飘荡,旅游,穿越,昭示着友谊的密码和艺术的成色,并继承着最初的善,感知隐秘的美,遥望最终的真。
可园是有幸的,二居是有福的。可园张氏家族为“二居”提供了丰厚的生活资源、优美的创作环境和浓郁的文化氛围。“二居”的绘画作品在可园中渐渐成熟和丰满起来。居巢在可园首创“撞水”、“撞粉”画法,形成了个性鲜明的“居派”画法,后经居廉继承、发扬广大,开一代画风。飘逸的墨香从此成为可园摇曳的精神火焰。
可园养育了这一切。竹、兰、梅、石榴、水仙、海棠、枇杷、桂花等诸花草,山水、飞鸟、蝴蝶、蜻蜓、青蛙、爬虫、石头等诸物在宣纸上顾盼生辉,栩栩如生,传递着超凡脱俗的香气和幽远。正直和清高是国画的主题,张敬修、张嘉谟及可园后人与居巢、居廉的交往中达到了人格和精神上的共鸣,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友情佳话。隔着一百多年的距离,我仍然嗅到了他们留下的遗世芬芳,我宁愿称这种芳香为“墨香”。几千年来,墨汁是中华文化的传承者和记载者,一直流淌在中华文化的血脉里,构成了源远流长的文化长河。墨汁是黑色的,清馨,沉静,持重,含碳元素,性质稳定,像品行高洁的文人雅士,积淀了中华文明的精华。中国人对于黑色似乎有一种偏爱,两千年来的书画艺文不说,远在四千多年前的陶器,除在彩陶上加墨色外,还有东方特有的全黑陶器被使用。殷商卜辞,在甲骨上先书后刻的符号用墨,周秦文书,用笔写在竹简,木牍,及缣帛上的也是墨,墨香滋养了一个民族的灵魂。
可园是一座漂浮在墨香之上的园林。张敬修及其后人与居巢、居廉的友情散发出馥郁的香味,比墨汁更浓稠,更清香。从张嘉谟写给居廉的一首诗中便可略见一斑,“惜别话匆匆,交情婉转通。数枝珍重写,如入画屏中。合作巡檐笑,充君拥被吟。苔岑原结契,臭味两同心。”此中“臭味”是作者的自谦,应该是“香味”吧,和写在纸上的墨汁、和诗歌中所表达的友情是同一个味道、同一个主题的。
这就是发生、发酵在可园里的百年来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友情佳酿,淡如水,稠如墨,沉潜,浓烈,经过流年的冲刷和淘洗,反而更加醇香,迷醉。
1864年张敬修归天后,其侄子张嘉谟(鼎铭)是居廉艺术上重要的赞助人,对居廉艺术生活生计起着十分关头感化。居廉与张嘉谟年数相若,两人友谊十分深厚,画同师居巢,关系亦师亦友。身世于官宦人家的张嘉谟自幼习书画,起步较居廉早,而居廉立志益坚,习作益勤,画艺很快就赶超张氏。张嘉谟很喜好居廉的画,命人四处搜罗奇花异卉供其写生,而居廉亦为其创作不少精品。在题材上张嘉谟对居廉也有影响,如张嘉谟曾画《斗蟋蟀图》(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送居廉,居廉在1894年也画了一幅《斗蟋蟀图》(广州艺术博物院藏),两幅作品甚为类似,若论画面效果而言居廉则略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