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多少可能有点犹豫,所以我说中午家里有事时他马上转移了话题,只问了我关于他老家那段通村公路的事。但是还正吃着午饭,别人托我安排他吃晚饭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毕竟不是熟到可以随便派饭的程度,他可能有些顾虑。想到这一点,我主动给他回了电话,为他安排了下午活动的地方,我自己则在下班以后才赶过去。那时他已召集了很多人,正在打麻将。带彩但很小的那一种,他们玩得很热闹。
当然不是我的圈子。虽然都是新近成立的小城作家协会里一些响当当的人物,但我几乎从来不与他们主动联系,所以能够认识并记得的很少。而他们似乎只是为了聚聚,也不是为了我请这餐饭才来的。只是不管他们如何热闹,我的感觉就是不好。一如许多年前,许多同学都捧着他油印散发的诗稿慕名寻找他我却无动于衷一样,我依然只是一个很局外的旁观者。
那个人在我上高中以前就在写诗,因为多半看不太懂,所以感觉真是诗人的味道。只是过了将近二十年,他依然还在写着那样的诗。我能看到的变化是他从一个文化站调到了另一个更偏远的乡镇文化站,当上了站长。在作家协会成立大会上我因为单位有会中途先走了,听说他作为乡土作家代表发了言,只是因为过于激动开头就错把时间倒回了二十世纪,所以成了别人一再提起的笑料。
我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写了很多诗,从少年写到不惑,一直那么执著。但为了一次小聚,竟然要放下自尊给我这个当年的小屁孩婉转地打电话。不管我拿出多少诚意,在他一定会有一些不自在。当年我那些追慕他的同学,其中不乏因为文学而一路顺风顺水至功成名就的。作为启蒙者而且专业写诗的他,却依然只是一个朴素的乡土诗人,声名从来不曾传得有多远。而且更恻隐于心的是,他大约依然生活在怀才不遇之中。
一直总以为,只要努力地执著于一个目标,就一定能赶上自己的愿望。但是看了他,也不仅是他,那个圈子里还有很多他那样的人,一直都在那么热衷地努力创作,或者还在把写作当作拯救自己的稻草。但是,愿望依然还在远方。
补记:我同时见识了一个在我们这儿很有名气的画家,顺便提及了我儿子绘画的爱好。不想他却说:别让他专门去学画画,将来学点实用美术就行了,那样才不至于在生前像我这样活得这么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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