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偷偷地喜欢了班里最帅的那个男生，因为不知道人家对自己的感觉，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最初的感情。

那时我们在镇上一所中学里上学，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我与他同路。偶尔周末回家在路上遇见了，我从不跟他打招呼，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过。一次，我没有骑自行车，顺着河堤步行去学校。记得那是深秋，路边笔直的水杉树叶子全红了，有风吹过，叶子丝丝地落下来，树下也是红红的一片。很无聊地踩着落叶，突然身后有自行车铃声响起。我往路边让了让，铃声依旧不停。转过身去，却见他正含笑看着我。无端地就窘起来，不敢说一句话，低着头又向前走。

“我带你吧！”他很是真诚。虽然我无法抗拒，却总不自在，一路上没敢跟他说上一句话。坐在他身后的车架上，看着他使劲地蹬着自行车，真希望那条落满红色杉叶的路就那样无限地延伸下去。

     快到学校的时候有一个小上坡，怕他使劲，我就提前下了，悄悄走在他的身后。不想碰到班里的另一个女生，于是刻意与他保持起距离来，迅速和那女生走在一起，和他没有道别，也没有说谢谢。

    他是许多女同学的偶像。有人借自行车他用，有人带面条他吃，许多双眼睛都在注视着他，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或者说是怕遭到别人笑话。我更习惯于站在最远的地方看他。

高三那年他转学了，走前托我的同桌把借我的一本书还给我，并告诉我他转学的消息。我自制的书签很工整地放在书的第一页，显然不是随意。我异常平静，仿佛那是早就预料的结局，然后便不再有任何联系。

再见他已是高中毕业一年以后。那是我生命中最低落的一段日子。走在大街上，突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他。还是那样帅气，却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看着他近了，再近了，然后就远了，更远了。我没有叫出他的名字，我甚至担心他已经不能记起我的名字。在初始的感情里，我是那样自卑而又怯懦。

但他的消息从来没有从我的生活里消失。知道他过得精彩而忙碌，是同学间最早安定并工作顺利的那一个。我想努力缩短着和他之间的差距，但收效甚微。在我觉得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他和另外一名同学出现在我工作的乡下。他说：“我还会来的，一定还会来看你的！”

于是我的生活里充满了等待，只是我依然不能确定他的那句话究竟有没有更深的含义。他后来又和同学去过多次，我能看出他看着我眼睛时的那种惊喜，但我依然不敢直视那份关心和关切。

那年冬天很冷，由于一直工作的不顺心，我也更是低落。一个雪天，他和同学骑着摩托车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赶来看我。他们解开绑在脚上的塑料袋，在我冰冷的小屋使劲地跺着脚，脸上洋溢的却全是新奇和快乐。我急急地生火取暖，急急地泡茶，急急地不知道怎么处置自己的手脚。他们在火炉边说着话，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忧伤。我希望他的到来，却不愿总是在我落魄的时候。

后来我终于如愿回城，做着我喜欢的工作，而与他之间，始终是那种比友情多一点，比爱情少一点的关系。他应该也曾有过试探和犹豫，但对我来说似乎都是一种不确定和不明确。因为对待那份感情，我从一开始就满是自卑。后来，在那些等待、试探和犹豫中我也倦了，然后在父母的催促下，按照最世俗的程序完成了结婚生子的过程。而他，除了叹息，也没有说过什么。

5年之后他也要结婚了，我和同学一起去参观他的新房。客厅的拐角处挂着他未婚妻的一张小照。走在前面的同学诧异地回过脸来看我，我背转身去了别处。我早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是我曾经用过一个笔名，却不知连那面容也似曾相识。

我极为坦然地与他的爱人做了朋友。她比我小了许多，时常在我面前牢骚他的怯懦。她说在他们恋爱的过程中一直都是她在主动，如果不是自己主动他永远都不会表达。我从不曾想到在我看来那么优秀的他也会怯懦，我一直把他想得过于完美，而且又太在意自己的感受，所以最终只能错过。后来经历了更多的事，也经历了更大的伤害，才知道在我的初恋里的那些伤害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而我为了维护自尊所做的仓促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