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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王善让的杂文 |
在喧嚣中诗意地生活
骆驼先生嘱托我来为他的新诗集《牧驼》写序,开始我一直推脱,因为自认为没有资格为先生作序。后来他一再来找我,甚至通牒:如不作序就是瞧不起他这位老友!我只好应承下来,勉为其难呀。
我自认为,在骆驼先生的文朋诗友当中,自己与他算是私交甚深的一位。与骆驼先生从认识到交往,如今已经有二十年。而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恰恰也有二十年。也就是说,我们之间是忘年交。作为朋友,我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谈诗歌,谈世俗,谈命运,谈生活。也有碰到一起喝酒的时候,但他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就没有了谈兴。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多的时候还是喝茶。喝茶一样有激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豪情万丈。我常为自己有这样一位良师诤友而自得。
老骆的作品,过去我接触了很多,但是和很多读者的感受是一样的,大多作品读不懂,有一种神秘和玄奥。但我很清楚绝不是诗人的故弄玄虚,那是一种造诣,或者说是功力。
当我翻开这本《牧驼》,再读骆驼先生的诗歌作品,感受到最明显的,是诗人把自己的身姿压得更低了,触角开始从云端的思想伸向现实的生活。我觉得这是诗人在花甲之年取得的难能可贵的转变,可以说是一种创作上的升华。比如在《一棵树的幸福》中,他写道:一棵树的幸福/不只是浓荫/而是春天的造型/四季的缩影。在《犁铧,大地的书签》中,他写道:犁铧,大地的书签/打开古老年历/翻开原始的壁画/一页页谈古/一页页论今/插图的细节/在五行中裸视/四季不朽/田园无边/这神话的故里/世外的桃源。在《大漠三友》中,他这样写道:以死为生的胡杨/众生至灭的悲壮/青春支撑命运的红柳/在春风中并非绝望/骆驼刺花开在利尖上/异端凄美洪荒也不感伤。单从诗歌的标题就能感受到诗人对生活、对自然的热爱与思索。熟悉骆驼先生的人都有一个感觉,就是他的诗歌风格长期保持一种令人敬畏的姿态,似乎不食人间烟火,很多人干脆就说读不懂。自古就是“曲高和寡”,一个人走得太远,难免会觉得孤独。骆驼先生是不是这样的感受,我无从得知,但是从这些鲜活的诗句中,我感受到他正在一点点把自己压低,把思想和笔触融入生活的现实。我想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讲,这是一件好事;对于诗人自己来说,却无疑于一次涅槃。
作为一个在西域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诗人,骆驼先生比大多数人对新疆的感受要深得多、细得多。过去的创作,诗人对于大漠戈壁落日胡杨这些典型题材的写作可谓多矣。但是,这并不妨碍诗人对这些具有典型西域特色而且每天都和他生命亲密接触的事物进行再认识、再反思、再创作。天山是新疆的标志性山脉,过去诗人已经多次写到它。而在这本诗集中,骆驼仍然写了一首《天山》:天山在天上/天在山脚下/天不高啰/山也不矮了/白云是羊群/星星是牧民。对于边疆的漠风,诗人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他自己也记不起已经写过多少次。在这里,他这样写道:针尖大的风口/张开血盆大口的苍狼/咬断落日的尾巴/吐出血光/染红了夕阳(《风口》)。对于自己熟悉得已经显得疲惫的生活,骆驼还是不断地通过思想的光芒,发现它们被赋予的诗意。在这本诗集里,骆驼再次写到了塔里木河,写到了雪莲,写到了大漠,写到了断流的河,写到了胡杨、骆驼刺、红柳。其实,他已经离不开这些已经融入到血液里的事物。每次离开新疆一段时间,他都要急匆匆赶回来,他心中牵挂的不是家中的牛羊,他已经退休,家中无牵无挂。他牵挂的是陪伴他走过四十多年风雨的那山那水那树那人。
在骆驼先生过去的诗歌作品中,我从来没有发现他的作品涉及到家庭。我想老骆可能不屑于写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他的心胸比塔克拉玛干沙漠还要宽广,他的笔端怎么会停留在个人情感的局限?读了这部诗集,我真切感受到老骆原来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他也会思念遥远的家乡,也会想念已经入土的爹娘。“泪水干涸,您们依然谈笑风生/枯骨不朽,您们依旧铁骨铮铮/您们像大山岩石那样宁静致远……/在那温馨的桐油灯下听您们谆谆教诲/沧桑巨变世事无情给我留下忏悔遗恨/我悔恨终生再也不能回到38年前那天/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为您们送葬启灵(《致长眠地下的父母》)。”在我接触到的老骆所有作品当中,这首诗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长诗之一,有五十多行。老骆似乎不太喜欢写长诗,一般的作品也就是二十行就打住了,在他的诗集《心涯》中,几乎每首诗都只有四五行。但在这本集子里,诗人明显地不满足于短诗所能表达的内涵,不断地扩张着诗意的情绪,自由地徜徉在诗歌为他构筑的精神家园。
前不久,在一次青创会上,与《诗刊》编辑部主任杨志学先生谈到当下的诗歌创作,我谈及自己的观点:诗歌存在的价值更大程度上已经不在于传播和阅读,而是在于创作的过程,在纷繁复杂的环境里生存,用诗歌为自己筑起一个精神家园,支撑着自己勇敢面对各种风雨挑战。志学先生也表示同意。我想对于骆驼先生来讲,我的这个观点是经得住检验的。骆驼先生来新疆四十多年,写诗三十多年,他没有凭借诗歌追名逐利,甚至他写诗并没有改变他依然生活在底层的状态。但是,他的生活无比充实,他不会趋炎附势,也不会逢场作戏,但他不会像很多人一样浮躁不安,不会抑郁不会失眠,一直到今天六十多岁了仍然保持着乐观的童真,为人坦坦荡荡。因为他用诗歌为自己构筑了一个世外桃源,他的精神在这里得到了升华和保鲜。
读了这本诗集,从骆驼的字里行间,我们或许能真正明白,什么叫“诗意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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