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东东教授挨骂说起

这几天，北大教授孙东东成了网络“红人”，几句不当之言，引出一片声讨。一位北大的精神病鉴定专家，一时为千夫所指。

说不当并不在于他的某种判断的正确与否，关键是他所指责的是一个特殊群体。这个特殊群体的个体如果真如他所言，百分之九十九为病态，那么他们存在的理由，行为的正当性都有了疑问。孙教授自然是捅了“马蜂窝”。当下社会矛盾如此突出，弱势群体的种种不满，正愁没有渠道和机会去发泄呢。谁都清楚，各级贪官腐败、专制，政府不作为，老百姓是干瞪眼没办法。而一个无官位，无权势的大学教授，总还是骂得的吧！孙教授自然也成了大众的出气桶。大势所迫，孙教授也不得不出来道歉。说起来，学术问题，或者某种学术问题在一定范围上的扩大都不会有问题，但是别牵扯到政治问题，一牵扯政治，牵扯到某一群体的权利、利益问题，性质就变了，千万不能乱讲。

说到心理疾病，实际上人人都有，或者程度不同，或者处于的阶段不同。有些人一时心理疾病重了，抑郁得自杀了，或者一时疯狂去杀人了；有些人轻一些，或者狂妄，或者自卑。外人看来，或者常人看来，就那么点事，值得自杀吗，值得去杀人吗？但是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就认为自己必须走这条路，这算不算是病态呢？而有些人，获得了一些成就，就烧包得不得了，目中无人，谁也看不起，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肚脐眼的人，一个完人，别人说不得，惹不得，自己当然不觉得，而外人，明白人看来，实际上也病得不轻。

把话说大一些，上帝在造人的时候，也可能就故意把人制造得不完美，让人留下一些心理上的缺陷。当然，这也怨不得上帝，因为人本身从能力到存在的方式上，本身就不是完美的，而是有限的，而如果没有对这种不完美的认识，那才是真正的，极度地缺陷。人需要不断地对自己，对外界进行检讨、检视。至于检讨、检视产生什么的一种情感与情绪，或许就是病者与非病者的区别。如果对于自己的失误，对于自己的不当行为检讨个不停，不放过自己，不断地自责，自感耻辱。或者对外界责问不止，怨天忧人，愤恨不满。情感深陷其中，钻进去不出来，把正常的生活，把正常的程序、关系打乱，肯定也是一种病态。去年出的杨佳，应该说就不是一个常人了，把自己不满发泄到了与此并不相干的人身上，一气之下杀了那么多的无辜警察，能说他心理正常吗？

我自认是一个正常的人，也是一个有病的人。经常时不时地自感羞愧，一想起某件事，别人帮助了自己，却没有表示谢意，没有给人以回报，就自责；一想起某一时候一时言谈性起，对某个人讽刺挖苦，或者在别人面前假言推测来玷污其行，就自感羞耻。一想起自己在某时言过其实，狂妄自大，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大人物，更感觉无地自容。一生之中毕竟有那么多做错的事，一生之中毕竟有自己对不起的人。人怎么能够不自责呢？人怎么能够不感觉到羞耻呢？羞愧之极，也真实地打过自己的嘴巴！甚至回避与某些人的交往合作。但是，什么都别太过分，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因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而自责到不想活了，可能就是病了。如果因为自己的某种欲望需要达到而超越外界所能够给予的条件而去强求，过于执着，过于苛求，自然也是病了。

当下如果说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上的疾病，肯定招来不少的骂。但是，不敢承认自己有病，是不是也是一种病态呢？西方人，特别是美国人，时不时地去看心理医生，受了外界的强刺激之后，警察或者军人都去看心理医生，他们并未把这种情况看成一种丢人的事。西方人也有不少的抑郁症，强迫症，是人嘛，都一样，但是，有病，或者去看了医生并不说这个人就不行了，就不正常了。正常地看待自己有病，正常在看待生活中很多人会有心理上的疾病，也许是一种合理的状态。而不敢承认，不能承认可能问题更多一些。

美国人类学家本尼迪·克特说过，相对于西方人负罪感文化来讲，东方人是一种耻辱感文化。中国人可能更好面子。里子都一样，中国人西方人都是有自卑，自责心态的，但是，暴露在外面，中国人可能就受不了了。所以，中国人不能有批评，不能被批评。

最后，还得补一句，这儿只谈心理，谈心理健康与心理疾病，不谈权利。只想批评一下长着老虎屁股的人，或者是总把自己当成个上帝，当成个天才的人，绝不是指责那些不靠自己的执拗，就没有人在乎你的权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