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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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读到一篇写蓑衣的文章,读着读着,仿佛时光在慢慢倒流,恍惚又回到了多年前,拾起了散落的点滴。
在我记忆里,在十二三岁时,春夏秋假中,要戴上斗笠,披着蓑衣,牵上牛儿,慢悠悠的爬坡上岭,找一处茅草丰盛的地方,做起了放牛娃。
那个时候,有蓑衣在身,无论遇到刮风或下雨,春凉、秋寒或夏晒,我都不怕。蓑衣不仅挡风遮雨,还可以御寒。如果天气晴好,可以把蓑衣摊在地上躺上一觉。
草多牛静时,找一处树荫,躺在蓑衣上,翻看着新发的书本,不时地望着牛儿悠闲地吃着草儿,那时,还不是真懂读书的意义,眼中除了手中的书,就是不远处那头老水牛了。
一声清脆的霹雳,紧跟着下起了瓢泼大雨,密密麻麻,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宛如缥缈的白纱,在天地之间飘舞着,凶猛地击打着大地与树木,广袤的田野成了迷茫的世界。我倚在老栗树上,牛也拴在细枝上,紧锁双眉,眼总也穿不过这白茫茫的一片。
一阵风吹来,雨点斜打在斗笠上,斗笠在风雨中来回倾斜,偶尔挡着视线,时不时地抽出手来,扶正斗笠。披在身上的那件厚厚的蓑衣,像一位忠实的卫士,任凭风雨翻飞,还是紧紧地贴在前胸后背,抵挡风雨。雨水顺着蓑衣的外毛缓缓流下,滴滴答答,跌落在脚下的泥泞里。
牛站在树下,尾巴轻摇,准确地赶着苍蝇牛虻,低着头,哼哧哼哧地反刍。庞大的身躯在树下厮磨,偶尔屁股用力往树上磨去,撞得树下雨滴而变大变频。更多的时候是垂目注视着雨中的田野,不知道它是惦念着垄畔的青草,还是田中的农活儿……我想也许老牛也该知道一场雨后的情节吧?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慢慢地取下蓑衣,轻轻地拍打着上面的雨水,挂在太阳底下翻晒,手缓缓地,不停地,抚摸着牛背,像是在与一位老友做深情的促膝长谈。不一会,田边的小草就站直了身子,甩掉了水珠,恢复到本来的绿色,又该牛大快朵颐了。
望着绿油油的草,牛的大眼睛里多了一层朦胧的水色烟光,牛不语,甩了甩尾巴,打了一个悠而绵绵的响鼻,直到背面的坡底传来几声哞哞的叫唤声,才迈着细致的步伐慢慢俯下头来啃草,那种沉默,就像它的身上从来没出现过劳累饥饿一样。把牛绳丢在地上,让它自己吃,我便惬意地躺在蓑衣上看书。
斜阳西下,一抹红霞轻轻游于天空,把眼前连绵起伏的岭坡树木、河流、村庄,披上了柔柔的,暖暖的红色,风鼓动着音响,吹皱了一坡绿浪,最原始的声音涨满了岭坎。有结队的牛从不同方向聚来,一同随风拥向村庄,缓缓踩碎脚下的记忆。
老牛吃足了草,走到我面前,用它那毛茸茸的耳朵轻轻碰触我的身体,左边屁股前的凹变的差不多平了。
我盯着牛儿那两只油油亮亮的大眼,它也呆呆地看着我。我注意到,它的眼里竟能清晰地现出小溪、坡岭、夕阳及流云,仿佛陡然生出的一汪碧潭,澄澈幽深。拾起蓑衣,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草屑,毛向下披在牛背上,轻轻地按一下牛脖,牛跪下前腿,我便骑上去,加入牧归的大军。
成群的牛走在长路上,急促的,慵懒的,时而饮水,时而追逐,蔚为壮观,陆陆续续融入小村的炊烟里……
注:山东省临沭县蛟龙镇用马穇编制蓑衣技艺,已被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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