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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的狂欢与葬礼
记得小姑子结婚之时,曾听到她反复提到“蟑螂”。她长年在外地工作,喜日里回家省亲,我们知道她先生姓张,没有接触过,不免有几分生疏。一见面,她就幽默地号称自己的先生是“张郎”,大家忍俊不禁,立刻想到了“蟑螂”,随后气氛便不再沉闷有了几分欢快。据说她们生活的中国南端,蟑螂是家中常客,这就使我有了较早的一次接触“蟑螂”的经历。
老话一点都没错,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虫,来到南方,便立刻不难领教蟑螂的尊容了。记得那是刚搬来不久的一个秋天的傍晚,看到一只大昆虫有一寸长,有点像北方的蛐蛐,又比蛐蛐色泽稍浅褐、身体更肥硕,在屋中流窜。有人指点说这是蟑螂,还不大相信,蟑螂能有那么大吗?由于最终是让那个大家伙跑了,一家三口还为蟑螂是什么样子争论了一番,当然是没有结论。
第二年,大概是那个大家伙已经把这块领地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在这里安营扎寨并不商量,它的子孙们就不再鲜见。每天晚上,要去厨房取东西时,就会看到蟑螂逃逸的样子和慌忙藏匿的身影。接着,就是家里的日子被它们搅扰得有点儿寝食不安了。
这时更加恶劣的情形出现了,这些没有规矩、无法无天的蟑螂,居然不管是碗是盘里都敢排泄,后来便是习惯成自然了,搞得我们哭笑不得。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洗得干干净净的碗碟里怎么会有黑点,后来才知道那是蟑螂干的好事,一时之间搞得我们好不紧张,蟑螂的身体和排泄物上有没有毒素,有没有传染病,这可如何是好。
这以后,再看见他们出没,便没有了观赏的心情,而是一种恐慌,想着怎么驱逐这些不速之客。打过药,死了几只,几天后它们毫无顾忌地又回来了。气愤之余还追杀过蟑螂,无奈人不是它的对手,它能迅速钻入地缝,你又怎能奈何它呢?
看到主人奈何它们不得,就越发地猖狂了。常常是三五成群地出来作案,昼伏夜出,见到光明就四散而逃,每晚都能饱餐一顿。
蟑螂的欢快之时,也就是我们的惊恐之日。每每看到家里有食品没有封存好,就怀疑蟑螂光顾过,每每看到小小黑点就怀疑是蟑螂干的。曾经在家中茶几上用花瓶放养过几束栀子花,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花下瓶旁总有许许多多小小黑点,立刻警惕起来,莫不是蟑螂也要观花闻香,还是它们杂食得吃起了栀子花?此事经过反复考证,至今尚没有科学的定论。
遭受着蟑螂的祸害,也就格外地关注着各种有关它的信息。所谓蟑螂是杂食者云云,就是这方面的成果。打听过本市居民,如何对付蟑螂,说是在卖老鼠药的人那里可买到灭蟑螂药,考虑到这些卖鼠药的人多是无证游民,只管赚钱不问后果,没敢行动。接着听说北京为了灭蟑螂,采取了全市总动员的措施,才知道蟑螂祸害的并不只是我们一家,灭蟑螂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此前,总有一种印象,人类在动物世界里是比较霸道的,总是对其它动物采取进攻的态势。还有,由于经济的发展,总是听说生态被破坏的信息,总能了解到动物物种濒临灭绝的消息。在蟑螂身上才真正体会到,动物界中还有许多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他们也搅扰人们的安宁,他们的生命力顽强得难以置信。除了蟑螂,鼠害对人类的搅扰也是如此。于是,对蟑螂也就没有了怜悯之心,凶神恶刹地盼望着本市的灭蟑螂行动。
果然,不出几日,看到附近一个小区黑板上写出了请居民去取灭蟑螂药的通知,就不顾不管地急忙赶去索要,无奈人们说非本小区的居民不负责发放,只有悻悻而归。又去本小区负责物业的师傅那里打听,师傅说马上会去协商。三天后,拿到了灭蟑螂的药,一盒两支粉笔状的东西,如获至宝,自是一番幸灾乐祸。那天的傍晚,真的就开始在地上为蟑螂画地为牢了,先是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划了三道横线,又为他们准备了一小堆点心渣,在点心渣堆的外围划了一个圈。根据使用说明,只要蟑螂过了这些划在地上的粉笔线,很快就没命了。
人类中的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有预谋地陷害我们的邻居——蟑螂了?或者是要置我们的房客——蟑螂于死地了!蟑螂哪里会知道这些呢?它们照旧开始了它们往日的节目,天一黑下来就迫不急待地到处觅食,并不知道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或者是阳谋在等待着它们呢。果然在动物界中,还是人最厉害。
蟑螂们确实不是人类的对手,半小时过后,第一批遇难的蟑螂就爬不动了,看到光明也不再躲藏,只是在那里缓行、静卧、蹬腿。还有的蟑螂像是昏了头,开始往别处乱爬,大概是想要逃离厨房,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也让人感到他们的羸弱。看到我们邻居的惨状,又怀疑起人类是不是太霸道的问题了。把它们的准遗体放在一堆,也有十几只之多,而且数量还有增长的趋势……。
第二天早晨,奇迹出现了,一只硕大的蟑螂停在昨晚死去的蟑螂尸体堆旁,它还活着,只见它并不走远,也没有把头转向别处,而是与死去的蟑螂保持着十公分的距离,面对着它们,静静地在那里守候着。他时不时地动动腿脚,没有了常见的恐惧和慌张,抑或是悲极反而镇定,一付要与同伴们共赴黄泉的样子。它为什么要赶至同伴们身旁,它是那只最初的大蟑螂吗?还是那只大蟑螂的儿子?孙子?
呜呼,我们的蟑螂邻居,就这样从狂欢进入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