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十年来,有这样一个奇怪现象:凡是在骊北麓发现的文物,不管阿猫阿狗,不经过任何的考古论证,便被装进秦始皇陵考古重大发现的大箩筐之中。他们的理由是,秦始皇陵有一个“56.25平方公里”的占地范围,这块土地只被秦始皇一个人所占用。其实,这本身就是由当代一些人杜撰出来的所谓陵区。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宫妃、王侯,在修建造陵墓时,都要压占、毁坏、数以千计、万计的前人墓葬,这类史料记载比比皆是,墓压墓、墓中墓、墓挤墓,这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所以,在骊山北麓,在秦始皇陵周围、甚至在封土堆底下挖出来的文物,都有可能是前人墓葬中的东西。已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铜车马根本就不是秦代之物,而秦始皇陵的东侧,还有他先祖陵墓的可靠记载。
秦宣太后的陵墓究竟在哪里?
张仲一先生在《西安日报》上说,秦宣太后陵的位置应该在秦东陵,她根本就不享有建造俑坑的条件,不要说宣太后,历史上哪个皇帝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陪葬坑。秦始皇陵是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陵墓,陪葬品是最丰富的,不能想象在他的陵园中,会有一座他的高祖母的墓葬。张占民也说,陶俑身上的那“脾”字,只有个月字旁,“卑”顶部有道断裂线,所以本身是一个不完整的字。陈景元采取一种拆字的方法,把一个完整的陶文字割裂为两个字,分解时又没有忠实于原有的字形。事实上,俑坑发现100多个陶文,都是工匠名、或者工匠的编号,是秦“物勒工名”制度的反映,尚未发现陶俑身上刻过王族姓氏的先例。因此,把“脾”改释后,又与楚国王族姓氏挂上勾,是没有道理的。
陈景元认为:秦宣太后陵的位置究竟在什么地方?是一个非常严肃、非常重要的问题,作为一位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副院长的张仲立先生,在不进行任何学术论证的情况之下,居然以一种权威性的口吻放话说:“秦宣太后的陵墓在秦东陵”,难道这算是对陈景元认为秦宣太后陵在西杨村的观点,作出了科学、有力的学术批驳了?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能将陈景元在《秦俑真相》一书,以4万多字论证秦宣太后陵的材料,像一阵风似地全部压倒了、否定了?这世界上哪有一种这么便宜的买卖可做的?当然,他说的秦宣太后不享有建造俑坑的条件,不能拥有这样大的陪葬坑,可能就是一些最主要的立论依据吧!要知道,这两条说词都是充满着虚幻色彩的,都是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的。
张先生等人,在拿不出证据确认俑坑建造于秦始皇时期的情况下,就一口咬定除了秦始皇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这个兵马俑坑。难道这一种结论,用拍脑袋的方式就能够站得住脚的吗?这一个俑坑的土木工程量,无非是挖几个大坑,夯筑几道土隔墙,顶上架棚木,再堆起一个2米高的封土;俑坑内几千个陶俑,是一种泥巴活,只耗工、不费钱,只要有此创意,谁都可以进行。秦始皇“衡石量书,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他提倡“大治濯俗”,禁止任何奇装异服。秦宣太后就不同了,她统治秦国四十二年,连续十五年时间不对外用兵,使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安定、国力强盛,她拥有绝对的权力、财力建造任何工程!她有条件,去搞歪髻之类楚人自己所特有的那种奇装异服。
一个字能不能拆开来加以辨认,值得成为公众争论的焦点吗?难道张先生的“张”字,不是由“弓”和“长”这两个字组成的吗?难道张先先认为陶俑身上的那个“脾”字,不是由“月”和“卑”两个字组成的吗?按同样道理推断,人们常见的那个“畢”字,不也是由“田”和“芈”两个字组成的吗?“畾”字、“朤”字,不也都是由三个或者四个“独体字”组成的“合体字”吗?其实,张占民和陈景元争论的核心在于,陶俑身上包含两个独体字,到底是“月、卑”两字、还是“月、芈”两字?人们将《全金文》、《古籀汇编》、《金石大辞典》、《说文解字》的字形与“卑、芈”对照之后发现,陶俑身上的字与“卑”字,毫无共同之处,而与“芈”的“独体字”,却又完全相吻合。
在中国的历史上,这个“芈”字出现的机率极低,而且它只与极少数的楚人有关。秦宣太后姓“芈”,是中国第一个女主专政的实权人物,是两千多年前的慈禧太后。《史记·正义》、《括地志》、《陕西通志》、《西安府志》、《临潼县志》等史料都记载着:“秦宣太后陵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四里、秦始皇陵在雍州新丰县西南十里、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六里。”雍州新丰故城在今临潼县新丰镇东侧,根据以上精确的方位和里程去进行实测,人们可以发现秦宣太后陵的位置就在秦俑坑的附近。张仲立说的秦宣太后葬秦东陵,是有人以秦有“东陵候”而杜撰出来的,因为秦时帝王只称“山”,不称“陵”,西汉有“阳陵候”等几十位“×陵候”,其中竟然没有一人是与修建帝王陵有关的。
秦代的“尚黑”,就是不让穿黑衣?
张仲立先生等人声称:陈景元对于“尚黑”认识,显然是极其错误的。因为秦时“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的“尚黑”是以黑为上的意思,表明黑色不是谁都能随便用的。比如,唐王朝“尚黄”,就有过官民禁止穿黄的禁令。张占民也说:秦王朝“尚黑”,是以黑色为贵,只有重大祭祀活动,才穿黑色服装,不要求全国老百姓都穿黑衣。事实上,秦国流行服色有黄、绿、白等。有史料说,秦军士卒的服装是自备的,士卒来自全国各地,各地服色不同。因此服色杂的特点,是合乎情理的。铜车马上的铜俑,穿天蓝色外衣,镶着彩色衣缘,秦始皇陵园出土的跪坐俑穿绿色或蓝色的外衣,镶着紫色或朱红色的边缘,不能说这不是秦始皇陵的陪葬品。兵马俑不是祭祀的部队,它是准备去打仗的队伍。
服色、旗色,是衡量一个时代、一个国家经济、政治形态的重要标志。红军、赤卫队、红色政权、五星红旗代表着什么,人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古代也是这样:《韩非子》中说:“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邹君好服长缨,左右皆服长缨”;《刘子·从化》中也说:“鲁哀公好儒服,举国皆着儒服;赵武灵王好鵕鸟,国人咸冠鵕冠;楚灵王好细腰,臣妄为之约食,饥死者多。为何如此,隨君所好也,君好之,民必从之,人之从君,如草之从风,水之从器。”如果像张仲立先生所说的那样,秦始皇积极推行“衣尚黑”的制度,居然得不到任何人的响应,而且在还能容忍用一支穿着五颜六色服装鲜艳的军队,去为主张“衣尚黑”的帝王陪葬,这一种矛盾的说法,怎么才能够让人口服心服。
《广博物志》之中有“秦始皇三品以上,绿袍深衣,庻人白袍,皆以绢为之”的记载;《史记·索隐》之中有“襄公始列为诸侯,自以居西畤,祠白帝”的记载,秦咸阳宫中有大片彩绘的壁画。有人就以此为由,得出秦始皇並不是推行“尚黑”制度的结论。林剑鸣先生在《秦尚水德无可置疑》这篇论文之中,一针見血地指出:“秦尚水德,以六为纪,是统一以后的制度。统一以前,‘五行终始说’对某些方面出现强烈影响,但没有起法典的作用,举秦俑坑的一些例证,企图否认‘秦尚水德’,自然也难于成立。众所周知,关于秦俑坑的建造年代,至今仍未有一致看法,而多数的学者,则认为应建于秦统一中国前。用统一中国前的资料,来否认统一中国后的问题,自然就是南辕北辙了。”
袁仲一在自己的《始皇陵兵马俑研究》一书上说:一号坑1087件俑的上衣中,红色衣88件,紫色衣52件,绿色衣118件,天蓝色衣16件,白色衣2件。刘占成的《秦俑战袍俑》一文也说:秦俑战袍的颜色,有朱红、枣红、粉绿、天兰、粉紫,其中朱红、粉绿占比例最大。王学理在《秦俑专题研究》书上说:三号坑陶俑中的颜色有,朱红、玫瑰红、粉红、桔红、紫红、等十三种。应该说,俑坑完全是一个“衣尚赤”的世界,而当时楚国人,一向有“尚赤”的习俗。《墨子·公孟篇》上说:“昔者,楚庄王鲜冠组缨,绛衣博袍,以治其国。”绛衣,就是赤色的衣服。湖北江陵马山楚墓出土的大量衣衾,图案虽然繁缛,仍以赤色为主调。可见俑坑的赤色,和楚人的“尚赤”,在此完全合二而一了。
张占民先生等人,以铜御手俑穿着蓝衣,跽坐俑穿着绿衣,去否定秦始皇的“尚黑”制度,是靠不住的。因为,铜车马和跽坐俑本身,是不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从来就没有人进行过科学的论证。张先生又认为,秦军服装是自备的,士卒来自全国各地,因此服色非常混杂,也是合乎情理的。国家正规军的服装,要由各地农民自己制作,在任何军事史上是找不到的,野战军流动性很大,让农家怎么向军中寄送?不是说只有秦始皇,才有条件、有财力建造俑坑的吗?为什么还会有秦始皇无钱、无力统一提供军服现象的发生。刘占成说过,自备军服的颜色,要看农家哪种染料多,染料不同,秦军的服色当然不同。但是他们忘了:一旦碰上重大的祭祀活动,军队必须穿着的黑衣,又该到哪里去找?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