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与停留
(2011-12-05 2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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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过客依恋游子习惯叶小愚情感 |
分类: 生活感悟 |
据说一只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一条微博新闻的时效性只有14天,我爱旅行,却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久,但这与追求新鲜感无关,恰恰相反,我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习惯了一个地方的空气、水土、声音和味道,很快又要因为计划的迁移而强行将之改变,若是将人的适应性形容为“水乳交融”,那这番硬生生的剥离,其实已经牵扯到了血肉之痛。
每过一度,总是雷打不动地在家与小岛之间往返两次,过着记忆里的夏季和冬季,体味着传说里的炎热与冰冷,只因我打心底里知晓,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里,我只是个过客,过不了个把星期,又得毅然决然地投身于那个全年恒温、没有四季的“怀抱”里去。在家的这几天,我努力不让自己感觉自己是属于这里的,可是偏偏有那么些图像,把我从恍若秋梦中惊醒:
先是清晨薄雾里,一个居民区,总有几个大妈起得特别早,高亢的嗓子在某栋楼下交流今日的菜市行情。并不愿闻其详,但却依恋着这乡音,缩在被子里久久不肯动身,像是生怕某个摩擦会弄丢一个音符。
七点半钟,老爸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但起来较早的却往往是老妈。诺基亚的经典铃声,多少年都没有变过,于是每次离家返校,总有一段时间不管设定了再大声的闹铃也叫不起,仿佛认定了那一串叮叮咚咚的声响才要叫我起床。
赖在暖铺里到最后的总是厚颜无耻的我。从热带国家回来,总觉得冬天特别的冷。老爸刷着牙来房间叫过一遍,洗完脸再来,早饭做好了再来,爸妈都吃完早点了来,碗筷收拾好了还要来。老妈出门了他留在后面,一边穿西装蹬皮鞋也要冲进来嘟囔两句。电视剧里逆反的小孩总喜欢说“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啦”,我的耳朵如果没有长茧,估计耳膜也为自我保护而增厚了几层。朦胧间,老爸的声音变得若有若无似远似近,和上他在厨房的锅碗瓢盆和洗手间的窸窸窣窣,倒变成了一首抑扬顿挫的协奏曲,听得我好不惬意。不过此句要是让他老人家看到,“协奏曲”恐怕就要变成“掀被子”或者“踢下床”这样的体力活了。
我提醒自己,只是单纯地喜欢听下午拍被子的声声闷响,爱着夜晚小区门口一排排用地沟油炸出的年糕、素鸡、海带、里脊发出的阵阵脆香,还有无论是骑着摩托车还是开着宝马都习惯性地扭头四十五度角喷出唾沫的城市居民,还有黑不溜秋脸上似有高原红、跑着闹着就摔个狗吃屎的放学小子,还有婴儿车里一根筋地瞪眼睛扭脖子的小肉团,还有挺着大肚子却在麻将桌上挥斥方遒的王阿姨李阿姨,还有没有剪过尾巴的猫和穿着棒球服的狗,当然也有胡子拉碴的猫和脏成线团的狗……
于是,在我渐渐熟悉了这些人这些事,与他们成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再到朝夕相处的“好朋友”,最后融为不可分割的整体,时间却告诉我,我要走了。像一把悬梁利剑,维系的发丝终于脆弱崩断,手起刀落,却未曾料到藕断丝会连。
最留恋不舍,竟不是与亲人骨肉分离的时刻,却是坐在长途大巴或是飞机上的大段空白。望着窗外移动的风景,莫名问自己:我从哪里来,要往何处去?一次次地洗脑,要把过去的时光忘记,抬头向着新一天拼搏,无形中竟失了支撑的砥柱,仿若航船,没有了指明灯。
其实,离开坡岛的时候,心绪点点又未尝不是如此呢?用意志的雨刷刮去爱心早中晚餐、活蹦乱跳的八卦党、闺蜜抑或狐朋狗友、紧张的课程和社团活动,暂时甩掉坚强、努力、奋斗和独当一面,我以一个不修边幅而又懒惰邋遢的干物女形象回到家,料想必然遭到嫌弃,但那也是另一个状态的我,在断点的不同时空里活得从容而自然。
忽而想起,为什么失恋总是会让一个人元气大伤,为什么《我可能不会爱你》中的程又青会用五年的时间去忘却一个劈腿的负心汉,那是因为她已用全身心的气力和信任去适应和习惯他的一切,新的开始,总有哪吒脱胎换骨之痛彻心扉。令人感慨的是,生活的时间轴总是在行走,却不知何时才能得到休息,在一片放心的树阴下,获得真正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