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喜欢给别人推荐影片,内心涌动着小文艺情怀,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波涛汹涌一下。但其实很多时候,就像自己写过的支离破碎的文字没有心情去重看,看过的所谓大起大落、浓墨重彩的片子,是再也无力去捡起。安慰自己说,有内涵的片子,看一遍就够,看两遍会痛,看三四遍再胡思乱想,有神经失常的危险。
      我常常是被随处发生的一些细微小事震慑到,好像一只冰凉的手在冬天突然插入被笼,让人猛地一个激灵,但也有些挑战般的舒服后感。早上遵母命打开冷冻室取一块肉出来化冻,竟然看到箱角落里五六根“伊利”、“蒙牛”的冰棍,像是也怕冷似地结合在一块。回忆起自己上次回家是六月初夏,走的时候老妈提了一袋批发来的雪糕,当时把巧克力口味的全吃掉了,剩下的准备无聊时打打牙祭。走得太匆忙,便忘记收拾残局,于是这几只落榜者就一直恪守本分地在冰箱里呆到现在,吮起来估计已没有甜,只有粘舌的畏惧。
      我妈打开冰箱准备食材,应该也经常看到这几支可怜又可笑的绿豆冰棍,却任凭它们留在那里,颇有些让其自生自灭的意味。时间久了,就化成一团固有的记忆,要是哪天冰棒们凭空消失,那才叫失魂落魄,像是童年里的孩子失去了刚到手的玩具。刚搬家完之后,我回老房子看,书房有些旧摆设还一如往昔:角柜里的招财猫储蓄罐,摇摇里面还沉甸甸的有不少“宝藏”;当时我自作主张用来盖书的布,布已经由绒里红转化为雪青色,用手指在灰上面戳一个洞,还能看见印花当年的风采;掀开布再看零星几本免经风霜的书,光滑如斯,只是书页不知为什么自甘堕落地由白转黄,有些整容后女人不真实的恐怖。可是它们都静静地在那儿,好像一个年轻时信口开河惯了的人暮年而立,没有什么话再好说,就那么心满意足地存留在旧的时空里,让阳光把他们渲染成一套现代立体式的画。
      可是《Big Fish》里面的故事却是一直在流动的,一开始看有些捉不住头尾,倒是真有点鱼鳞油滑的不可捉摸感。父亲的童话一直说到最后,然后以戏剧化的方式意味深长——还是那句话:“影片毕竟是影片。”我相信塑造的胶片幻景不过是“源于生活而低于生活”的。它并不胜一筹,因为过度浓墨重彩的情节把现实中那些如温吞的汤圆一样的片段、情感和思绪都极端化了。我爸有一次无意说的话很让我感动,我爸用同龄化的拗音说:“你不是要看哈利波特吗?”我小的时候曾经央缠好说话的老爸帮我买一张“哈1”的碟子,后来在家放了才知道中国有“盗版”这个词。一张盗版的“哈1”不会贵得失去人性,但是与家里平时的消费观还是大相径庭。我爸到现在还记得我看《哈利波特》,可能是从前那个鼻涕拉糊的小孩在碟片柜台前蹙眉赖皮的镜头映到他脑海里面了。
     
      有的时候越是欢迎父母赶赶潮流,他们越是一口一个冯巩式的”我不看电视“作为借口;有时喜欢他们守旧派的作风了,这两位却偏偏用新式的做法与思想吓我一吓。看完《大鱼》,我与自己的生活联系不起来,可是脑子里总还是像萦绕着一团情感的棉花,扯也扯不开。被我推荐的同学很配合地发来留言,说此经典好片让他看哭了,我笑而不语。当时坐在新加坡的同样一台电脑前,室内光线昏暗,移动硬盘的蓝光一闪一灭,我都记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看完自动写作业打球吃饭。现在看这这久别重逢的电影海报,我无意使用流行词汇“情何以堪”,只是表面淡然,心里流泪而已。
      写到这里情感又成了一团浆糊,只是游走的大鱼心里,应该也有如我朴实的爹娘一样,为孩子们静止保存的一方净土罢。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