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山村记事之四
肖景志：老林子走出的农民画家（上）
两周前，同县老乡、乡土画家肖景志来北京办事，我们一起吃了顿饭。现在，肖景志已是中国美术家协会员，他的油画也已卖到几万甚至十几万元一幅。然而就在几年前，他还在田里种地。更早的时期，他还有“养兔大王”和“会画画的傻子”的绰号。他自学油画的成功，是一个农民的传奇。
喜欢画画的农家少年
肖景志1966年出生在辽宁省一个贫穷的小山村。9岁那年，为生活所迫，举家迁到黑龙江省林口县亚河乡亚东村。亚东村地处山区，不算富裕，但人少地多，至少能填饱肚子。
肖景志爱上画画纯属偶然。肖景志二哥有个同学喜欢画画，家里墙上到处贴着他的“作品”。有一天，二哥带肖景志到同学家玩，肖景志看到了满墙的画，羡慕得不得了。那些画还很稚嫩，但在少年景志眼中，却是那样的美好，他心底萌生了一个愿望：我也要这位哥哥那样，画出这么好的画。就这样，景志开始画画，并很快显现出了绘画的天赋。
好心的邻居把肖景志介绍给林口县第一中学的美术老师徐法清。徐老师很喜欢这个衣着破旧，但聪明好学的弟子。他告诉肖景志，素描是美术的基本功，学美术必须打好素描的底子。就这样，肖景志跟徐老师练了两年素描，这为他后来的发展打下了比较扎实的基础。也是从徐老师这里，肖景志这个农村孩子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油画这种东西。
初中毕业后，家里再拿不出钱供肖景志读书，肖景志辍学回家，跟父母一起种地。不能继续学习，肖景志感到很委屈，但他很快顺应了现实，毕竟，人首先要填饱肚子，然后才能想着干别的。
村民眼中会画画的傻子
肖景志种地喜欢动脑子，是个好把式。他种的大豆苗身壮，产量高。他还养过兔子，是村里有名的“养兔大王”。可惜好景不长，县里的冷库不再收购兔肉，肖景志的兔子没了销路，只好接着种地。种地、铲地、收割，农村的活计是很累的，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别人干完活，早早地躺下休息。肖景志干完活，还要拿起画笔画画，已经搁下了学业，他不舍得再搁下自己喜爱的画画。
1986年，肖景志承包了160亩山林。他在树林里搭了个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的窝棚，就带着一只小狗住了进去。亲戚朋友不赞同他承包树林，树木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成材，来钱太慢。但他们也没太反对，认为肖景志一个人在山里呆不了几天，呆腻了就会下山的。他们没想到，肖景志在山上一住就是四年。
肖景志在这片山坡上种了7万棵树。一个人看护大片树林，每天种树、割草，劳动量很大。但回到窝棚吃罢饭，肖景志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拿起画笔，在蜡烛和油灯下画画。黑龙江的秋冬季节，气候寒冷，无法种树，别人只是不定期去山上看看，防着树木被盗采了就行。肖景志却不下山，他依然住在山里，没人打扰，没事情分心，他画得更专注。他说，那时根本不敢奢望当画家，只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画画，想画画。
亚东村地处小兴安岭边缘，山高林密，黑熊、野猪经常在林间出没。老母亲总担心儿子一人在山里，被野兽祸害了。老人说，每次上山，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直到走到林子边，看到小狗欢跳着迎出来，悬着的心才会落地：“我儿子还活着！”
肖景志在山里时间长了，胡子不刮，头发老长，村里不少人都怀疑他精神有问题，说他是会画画的傻子。肖景志听到这话很纳闷，自己绝对正常，乡亲们为啥这样说？直到有一天，他到泉水处打水，看到水中映出的乱蓬蓬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衣服，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确实与街上偶尔走过的精神病患者形象有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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