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心灵深处的进球

后卫的职责是防守，即便是业余足球队，后卫也很少能够体验进球的快感，除非他像带刀护卫图拉姆一样擅长助攻。我是“业余初段”后卫，并不擅长助攻，却拥有一粒最幸福的进球。

两年前，我从原单位辞职，球友们设宴相送。席间，大家起哄，要每人说一句话，每句话都要有我的名字“加臣”和“球”。我抗议。我太了解这帮“损友”了，一人一句，我绝对会被揭得体无完肤，那点“球事”绝对全变成“糗事”。抗议无效，我的提议惨遭否决。

事实和我预测的完全一致，举两句为证。一球友说：“印象最深的是上次与电大比赛，加臣防守漏人了，对方前锋带球单刀赴会，直奔大门。布衣一急，伸手就拉住对方球衣，愣把人家给拖住了。裁判判了点球，结果那位前锋竟没罚进。最后我们一球小胜，拿了冠军。”课代表陈博也没大没小地说：“加臣老师给上了两年历史课，我感觉讲的最精彩的是额外‘插播’的二十分钟宋代足球。”这些损友，简直是在痛揭我的创疤，若非我“酒精”考验，脸已红得不能再红，恐怕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十几名球友说完，都将目光投向了我。我说：“我踢球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你们这些朋友，最遗憾的是踢五年球，当了五年后卫，没进一个球。”坐在我旁边的陈博听了，愣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走出去，说是电大那女孩又缠他了，边走还边摇头，说人长得太帅也麻烦。众人大笑。陈博的电话粥一煮就是二十多分钟，回来后，被罚了三杯啤酒。

酒毕，陈博说：“我们班正在踢球，咱们来场告别赛怎样？”众球友齐声叫好。我酒喝得多了些，脚步有点飘浮，但还是披挂上阵，踢起了熟悉的左后卫。上半场踢完，汗水一出，我的头脑清醒起来：大概学生队知道自己喝了酒，构不成威胁，便将精兵强将集中在左路和中路，在自己的对面防御的，则是一堆“菜鸟”。我暗暗将自己位置移前，加强了助攻。

下半场快结束时，我得球，迅速向前盘带，连做假动作，极其神勇地晃过三名防守队员，杀入禁区，起脚，射门。糟了！在球离开脚弓的同时，我就知道进不了，当后卫时间长了，竟已不会射门，加之喝了酒，反应有些迟钝，球打得方向太正，而且没有力量，要知道对方守门员是陈博，以他出色的技术，可以极其轻松地扑出这粒“菜”球。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陈博移动时突然摔倒，皮球在他手指前方五厘米处划过，缓缓地滚入球门。我打入了自己的第一粒入球！裁判随即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两个队的球员一齐向我鼓掌。

在掌声响起的瞬间，我完全明白了。陈博听自己说遗憾没有进过球，便借口与女孩聊天，临时召集同学来到球场，并故意安排球技差的同学在我对面。然后，十一名同学联合放水，为的就是送给我这个即将离别的老师一个进球！

一直到登车离去，我始终没有将毛巾从脸上移开。我告诉陈博和同学们，自己喝啤酒再运动，汗水就会流个不停，就得不停地擦。可气的陈博和同学们直到上车时，还非要拉着我照相，难道你们不知道天很热，布衣老师的眼睛下面一直在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