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027
(2014-05-17 23: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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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雄爱情处女作青春昭通一中文化 |
分类: 我的作品 |
3月27日
林枫
晚饭后,何杰来叫我,说是去看望小学的班主任牟老师。
何杰,也曾经是我的好朋友,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整整八年同窗。可惜的是,他没有考上高中。后来,我们虽然也见过几次面,一同去玩过几回,但关系却不情不愿地下降温度,我们之间总有一道沟。
“去看老师?”妈妈冷冷地翻了翻嘴皮,好像她对一切都洞若观火似的。何杰那从腰到脚踝都被箍得紧紧的裤子,过耳的长发,都让她看不惯。幸好,她知道何杰是我的老同学,又有这么个借口,她不好不同意:“去吧!管你怎么干哟!太晚了就别进我的门了。”就像我要去参加一次预谋的犯罪一样。我气鼓鼓地随着何杰走出来。
那边,立着两个女孩。我仔细地瞧了瞧,有一个是陆静,也是八年的老同学,落第秀才。另一个是小学的同学,我仔细地想了一阵,才记起来她叫陈莎。她们见我俩过来,都很热情,热情得有些拘束。
我们向牟老师家走去。将近四年了,我没有再见牟老师一面。他是否更瘦了?他家还是住在那破破烂烂的小楼上?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通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不时地踢到小板凳之类的东西。何杰和陈莎在热切地谈笑,互相打趣。陆静走在最后面,她越来越凑近我,吹出的气弄得我脖子痒痒的。幸好,到了牟老师家门前了。铁将军把门,没有人,我们惋惜地叹气,转身往回走。我急急地走到最前面,来避免那令人心悸的心跳。
小学校园似乎更小了,可怜巴巴的。那棵大树可没变,因为叶不茂盛,所以枝条显得很凌乱。
“去我那儿玩会儿吧?”何杰提议。去就去吧。
欢笑是追随着我们四人的,但细心的人能听出做作和不和谐。这当儿,我知道了何杰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进了烟厂当工人。因为经常上夜班,白天要睡觉,他的父母怕吵闹了他,在远离他家住房的,他妈妈的单位上,找了一间小小的房子给他。
陆静有意无意地碰了我一下,我尴尬地笑了,退到了另一侧。她嘟起了小嘴,显得很是可爱。我又不是大笨蛋,加上几年同学的感受,我知道她的目的。说心里话,她长得是可以,但是缺乏一种气质,就像没有点睛的龙,缺乏灵气。我虽说不上讨厌她,但也决不会想去亲近她。而且,她的“浪”名早有所闻,一想到她会躺在某个男孩的怀里,我就恶心。
何杰家到了。低矮的小门,一股似曾相识的霉味儿。陈莎像主妇一样开灯、倒水。录音机嘶哑地叫着些莫名其妙的曲子。陈莎和何杰坐在床上,我在椅子上坐定。没有座位了,陆静一下子坐到了桌子上。我一阵反胃。
我们无聊地扯谈着,几乎全是些不着边际的内容。分别才将近一年,他们的知识竟如此浅薄,我觉得没什么意思。陈莎干脆半倚半靠在何杰身上,何杰也笑嘻嘻地抚弄着陈莎的头发。过了一会儿,何杰和陈莎双双站起来,说是要出去一会儿,叫陆静和我等他们回来才许走。他们出去了,门“砰”地一响。
我和陆静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得使人窒息。我推开窗子,望着窗外的灯花、星花。录音机里传出腻腻的歌声:
送君送到小村外,
有句话儿要交代: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
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
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
我偷眼望了望陆静,她也正看着我。我心一阵悸跳,一阵迷乱。可能她以为我也有意了,她慢慢地从桌上蹭下来,走到我的身边,距离不过几寸,那热烘烘的气息使我燥热难忍。她终于开口了:“林枫,我长得漂亮不?”
我不想回答,在屋里走了两圈。她又贴近了我,我低头,她亮闪闪的眸子迎着我。我忽而有些冲动,我“哈哈”一笑:“你当然长得漂亮啰!”
她又抵近了一些,我几乎要伸出手去了。毕竟,毕竟我已经快满16岁了呀!
“你是在说真话?你想我不?”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不敢看她。两种力量在我身上交织迸发。我只需一个动作,或者只需一个眼神,她就会投入我的怀中。但是,如果这样,我的前途,我的道路将布遍不能逾越的荆棘。说简单一些,我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庸庸碌碌过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没有幸福,只有后悔,我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共同的语言。或者,镣铐铛铛,铁窗嶙嶙,我就完了!
但我还没有理智到推开她,大步离开此地的地步。我虚浮地走到桌前,翻弄磁带。忽然,贝多芬那一头雄狮般的卷发闯入我的眼中,《命运》交响曲,大概是何杰这小子放在这儿充门面的吧?现在听听名曲,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是很时髦的。我退出邓丽君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玩意儿,把命运交给了录音机。
深沉的音乐如潮水般漫起,自遥远的冥冥深处呼啸而来。我的心弦在震颤,我忽然地安静了下来。虽然脸还红,我却不再扭扭捏捏,我大胆地注视着陆静。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回到了床上安安静静地坐着。音乐洗涤着我,也洗涤着她。我缓缓地说道:“陆静,你会幸福的。我不欺骗你,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其实,你也不喜欢我!”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怨恨的表情。旋律如溪水闪着波光而来。我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我还不能使陆静如痴如狂。她一定很寂寞,很空虚,她要一个扶持她的力量,可我不能够。我轻轻说:“对不起!”她扬了扬头:“贝多芬真了不起。”她眼里有光一闪。
何杰和陈莎推门进来了。何杰不知什么味儿:“还是高中生有水平,欣赏得来贝多芬。”分明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怅意……
告辞,回家。天上落着些小雨,雨水浸进脖子里,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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