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北京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概念?”
“外地人对北京都有一种很神圣的感觉。虽然神圣但是没有感情色彩,因为没有生活过,只是一种想往。”
“你为什么最后决定去北京闯荡?”
“我想通过这个闯荡去寻求我的一个方向,我朝着我的方向去做事情。但是做什么?怎么做?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很茫然。
“我当时在日记上写了,要么就成,不成就赶紧撤,我当时是这样的心理。我如果再不出来闯荡,我就会后悔一辈子,年龄不饶人,我不可能在每个年龄段都出来。但是我觉得我出来闯荡了,哪怕失败了,我可以安慰自己,我经历过了。”
“没有到北京的时候,你精神上最饥渴的是什么?”
“精神上的孤独,我一直说我这辈子是一个孤独的人,不是指身体的,是指心灵的。这种孤独会让你觉得想去挣脱周围的东西,去寻求。后来我从无锡到了北京,工作上我觉得从外人的眼光里我寻求到了我的方向,其实我只是把它当做我的一份工作。”
“在娱乐圈十年你最引以自豪的是什么?”
“不是成就,不是地位,也不是名气。”
“但这些一定是你闯荡北京以前最想要的东西,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肯定希望有人认可自己,人都会有被认同或者是成功的要求,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觉得你是有价值的。但是我现在想想,我最成功的一点,我觉得我的付出是正确的,我没有付之东流。我觉得我走的这条路,在完善我的个性、我的性格。
“我在走这条路的过程中间,走了一条别人看来很顺利,我也觉得很顺利的路。但是顺利是在我的选择之中的顺利,我会排除很多路去走这条路。这个排除的过程其实就是对你的判断力的考验。每个人都会选择走路,但是选哪条路是需要你排除别的路的结果,所以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有判断力的人。”
“你的判断力和你选择的方向使自己的人格更加地完美了吗?”
“是。我的朋友岂珩跟我说,‘你是不是特别信佛?’我说‘我没有刻意信佛,但是我是朝着人所需要的一切完美的东西去努力。’然后他说‘你是一个特别神奇的人,你在走你的路的时候,其实走了一条最正确的路。但不是什么外力造成的,是通过自己内心的判断去走的。’”
“你在判断一条道路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不走那条路,必须走这条路呢?”
“我一直说过,每个人在选择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尊重你内心的选择、决定,每个人潜意识的东西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它是你的思想、性格、行为规范下的一个潜在的判断。但是如果在选择的时候考虑了很多外在的东西,或者有钱,或者有利,人云亦云的话,最后你肯定会走错路的。”
第二节
前往德国巴登"巴登
10月22日
“飞机还有20分钟到达法兰克福……”德国到了,这时已是德国时间20点,相当于北京时间1点。
飞机轻轻地滑翔,机窗外一路闪过远处晶莹的灯光,一看就是个好天气。能见度极好,那感觉就像在草原上看星星。
一路人马等齐,准备取行李,感觉不见了一人,左等右等,还在猜测她是否上了飞机,大家就出关去取行李。出关方便极了,不用填什么表,盖了章就OK。大家取到了各自的行李,还是不见那人,心想集体活动怎么不相互配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机场出口处。
因为晚飞两小时,接机的车已等了好久,德国司机是个年近50的中年男人,很友善、很热情。把行李整齐地塞进车后厢,大家一路前往巴登"巴登。
一行人13个,我最大,为了便于集中,大家编了号,我是1号,按年龄排,从60年代到80年代出生的都有,5个男的8个女的。
前往巴登"巴登要两个半小时。天哪,就是说我们要到23点30分才能吃上晚饭,那时应该是北京时间的凌晨4点多钟了。我又饿、又困,取了一小包飞机上发的榨菜吃了起来。前排一女记者见罢,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送了我一小包萨琪玛。
吃完便开始休息。
大巴在高速路上一路奔驰,天上挂着大半个月亮,很晃眼。天空里飘浮着片片白云,很透明、很轻盈。月亮穿过云层,产生出彩色的眩晕,我闭上了眼睛……
五
“H后来去北京了吗?”我的未来又出现了。
“93年我在北京跟H聊天的时候说,如果你有机会来北京的话,我也来北京,我们可以一起发展。当时我的想法是,我可以帮助他,同时也可以寻求我的梦想。
“我觉得北京的这块土壤很适合我生长,不管是环境、氛围还是其它。所以,我经常会在和朋友的聊天中流露出这样的念头,有机会到北京去。
“H在95年4月底的时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想去北京,他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当时我就想,按照我的性格我应该去,不去我一辈子心里不安,会后悔;去了闯得不好我也心安,我觉得我要试。那时候他跟我说,5月8日太原有一个演唱会,都是大牌的歌手,有毛阿敏、毛宁、杨钰莹、郑钧、老狼、黄格选、陈琳等一批人。他说‘你先到太原,然后再到北京。’因为他也代表太原歌手同台演出,他说我们可以先跟他们去认识,然后到了北京可以沟通。”
“你就先去了太原?”
“对。来北京前其实我先去了太原。当时我想先到太原,然后跟H到北京。北京对我来说是一个梦,一直只是理想,没有到现实。
“我出来前刚考上无锡《江南论坛》杂志社,总编姓黄,一直很赏识我。我去了不到一个月就要离开。我离开之前跟黄总编聊了两个小时,我说我要去北京。
“我跟他聊了我的经历、我的爱好、我的性格。最后他跟我说了一句话,‘如果北京留不住你的话,这里还欢迎你回来。’
“其实我知道这一去90%是不会回头了。但我有一种心理安慰,觉得有一条后路,有人支持。
“我5月6日坐火车到上海,坐飞机到了太原。我在日记上写了一句话:今天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但也许是一个不平凡的开始。
“5月8日下午彩排,我就到现场。彩排的时候我也拍了照片,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毛阿敏。我觉得她跟屏幕上不一样,感觉特别瘦,是一个很优雅的人。那时候我觉得屏幕跟真人的区别真大。她身边是一堆保安包围着她,当时一点儿也没想到后来跟毛阿敏会有那么大的动静,闹出全国皆知的绯闻。”
“你第一次见到毛阿敏的时候你怎么看娱乐圈?”
“我一直是很自我的人,因为我从来没觉得比任何人低过。所以在那个地方我就觉得他们代表了娱乐圈,这是我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他们都是我希望将来要熟悉的人,我用这种心态跟他们交往。我当时跟黄格选的经理人袁铮,郑钧的经理人孙锋,老狼的经理人杨蕾蕾都有过联系。”
“在太原我住在H的家,他跟老婆关系不是很好,有一个小情人。去了太原我都见过。我就跟他说,我做个比喻,你的老婆是薛宝钗,很大方、很得体;你的情人是林黛玉,很娇美,很漂亮。但是我说你离开了这个老婆你会后悔一辈子,你要跟这个情人在一起会很累。他也知道,但是他感情上没办法。
“我开始觉得他去北京是为了感情的逃避,不是为了事业上的追求。当时我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我开始有了一点想法。我是闯事业,他是逃避感情。感情是一个感性的东西,很容易左右人的行为。
“5月8日到5月21日,在这个过程中间一直没定下什么时候到北京,我就一直在他的家里,看了很多很多的流行音乐杂志,了解北京的情况,同时一直在琢磨、思考未来,将来到底怎么做?
“我在太原的时候,传来了邓丽君去世的消息,狠狠地遗憾了一阵子。
“H特别情绪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很自信,一会儿很消沉。”
“他和你有什么不一样?”
“我发现,他幻想,不现实。而且,相处了一段时间,我觉得H不是一个宽容的人。我当时在日记上写了这样一句话,‘H不是一个自信心很足的人,他容易泄气,需要鼓励。’”
“你向目标前进,他不停地摇摆。”
“这是我后来逐步意识到的情况。H自从跟毛阿敏同台演出之后,声誉很高,电台、电视台都采访他。我觉得去北京的日子好像又要往后挪了,其实我一直期待赶紧离开太原。”
“在太原待了多长时间?”
“两个礼拜。因为定不下哪天走,所以每一天都是心理折磨。
“那段时间我在太原写了一篇文章,就是关于演唱会的花絮,彩排的情况,明星的幕后,发给了老家的报纸。”
“你以什么身份?”
“没有身份,我从来没有考虑我的身份问题。我这个人是用我的自信跟任何人交往,我没有一点自卑,我从来没有这个心理。我跟人交往好像总是处于一种强势,我心理上就没有想到我会比你低。”
“内心一直是非常的高贵?”
“自信。这种状态很好。一个人有了自信就会不在乎任何人。”
“那个时候你的自信好像有了一点点摇摆?”
“那只是我对未来的茫然,但我依然充满自信。茫然是因为你掌握不了未来,没有那把钥匙,你就进不了门。所以我后来说过,要进入一个大门,当仆人比当主人能更快进入。要降低自己的位置,所以我到北京把自己降低到零。不管我当年获什么奖,优秀团干部、青年突击手,在老家也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人,但是我到北京就把自己放到零的位置。”
“你怎么能够实现自己的平衡?你在精神上那么高贵,忽然到了这种层面,到北京就是北漂,最零的一个,你怎么样维持自己内心起码的平衡?”
“我对未来永远充满了希望。”
“但是你会遇到很多波折啊,生活并没有一直很厚爱你啊?”
“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永远有障碍。我后来曾经跟毛阿敏说过,我说‘我特别感谢那些在我人生道路上设置障碍的人,因为有了他们,所以我变得宽容。’她说‘说得太好了。’因为有了障碍,我就有了思想,那种压力让我的思想更深刻,我的胸怀更博大,我会去原谅别人。在这样一种宽阔的胸怀下,我不在乎任何困难,不计较任何事情。”
“但毕竟会有伤害啊?”
“如果你老计较伤害,其实是伤害了自己。在每个时期任何人对我的伤害,我都会去原谅。”
“在太原说H不宽容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做到宽容了吗?”
“我宽容。因为我不能去改变他,但是我要改变自己,我的位置要转换。我想我到北京应该做自己的主人,成则行不成则退,不能勉强自己。
“当时我就想好了,我通过看那么多杂志,了解了那么多娱乐圈的情况,也记了很多唱片公司的地址,我就想我是学中文的,我要用我自己最擅长的,写自己最喜欢的行业里的人。”
“你想做什么?”
“做采访,自由撰稿的角色,我想通过这样的努力去打开娱乐圈的大门。到今天我回过头来看,我的决策是对的。我通过我最基本的、最擅长的、最喜欢的——最擅长的事和最喜欢的行业打开了娱乐圈的大门。”
“两者很好地结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