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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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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近作自选

(2021-02-28 07:22:05)


初春

渐暖的光芒
将从树的皮肤下,唤出嫩芽

我们说出手,继而
说出脸
声音明亮
仿佛我们就是那道光

在不被肯定的日子里
我们自己使自己复苏
我们的眼睛一旦醒来
就不再闭上
除了在回忆的时候
除了黙默阅读一本书、一个人
到会心处的时候

菩萨在上,春光在前
我们皮肤下的愿望
那个愿望
将和树木一起从嫩绿到翠绿到碧绿
如氧气一样存在,周转不息


形体

我们活着,我们是形体

如果你不看
我的形体便不会说话
如果我不看
你的形体便不会觉得自己
在装扮与生活

如果你不说
我便不知道这世上的死有多痛
以为只是太阳消隐,灯光闭,形体消失
如果我不说
你便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有多远、多黑暗
人杀死人,如同形体杀死形体

我们活着,以形体之名活着

如果你不感受
你便不会知道,即使在最不堪的日子里
我仍会为我的形体,保存一点干净
如果我不感受
我便不知道我们陌生的形体
有多爱,多脆弱

即使形体与形体因孤独,因冷,因欲望
而紧紧相缠之际
我也能从你不可言说的形体上,嗅到
灵魂的一缕香

我们死去,便是形体死去
太阳系死去


去那儿

去那儿,带着身体深处最微弱的光
去那儿

看看生命能不能更糟一些
看看生命能不能更好一些

看看希望还像不像希望
能写在一张纸上
能写在我们已有些复杂的脸上
看看绝望有多深
有多冷
能不能为一缕微笑而消融

去那儿,换一双新鞋子
去那儿
去那儿呼吸,去那儿感受

去那儿,活着去那儿
即使那儿的孤独比这儿
更像孤独
即使那儿的爱情说出来
比这儿更难为情

去那儿,即使无人陪伴
也去那儿
去那儿摸摸这儿没有的树
去那儿看看这儿没有的脸

去那儿,在死之前
去那儿
让身体深处最后的一点光亮
与另一种可能的生活
交相辉映

相对论

相对于一场爱情
你太老了

相对于一首情诗
你依然像个新手,羞涩,笨拙

你依然感觉被优待
相对于生命中没有一次蚀骨的
相遇与离别的那些男人

那些女人。相对于一场雪
你生命中的那些女人
太暖了
她们那么快就成为水,分五个夜晚回来
流过你一眨不眨的眼睛
就消失不见


音节

我不知道这城市还有谁
在听一场雨
听一场春雨中所有的
音节

我知道这音节有恰好的眀亮
如一冬之后睡眼惺忪的新叶
如抬眼望去,不远处
蔚蓝蔚蓝的秦岭

我知道这音节有正好的黯淡
如流过月亮周围蓄满水汽的乌云
我不知道有谁在抬头仰望
有谁被这音节
染黑了眼睛,而又心事温柔

我知道这音节有我偏偏不能说的隐秘
正是生命中因残缺而渴望的一节

时辰

时辰在碎裂,我们不说碎裂
时辰在流逝
如一匹雨中的马投影于
泪眼朦胧的窗玻璃上

我们不说流逝

要说就说这是我们一起活着的时辰
你早晨的脸和我早晨的手
各自苏醒的时辰

他们说时辰就要到了,那样低徊的一个时辰就要到了
该上路了
我们说还早,还早

时辰还剩下一些,春雨只下了一场
空气还不够明亮
我们在等布谷鸟鸣叫


情谊

看春,不必在花园
马路两边就有你不忍折的嫩柳

春花蜂拥,也不见得是飞奔
每一朵花心中
都藏着一个缓缓归来的灵魂

你不言语,身体里还欠谁
一个纷呈的春
醉人的未必是酒
亏欠的只能是情谊

当我们坐在天的两边互嗅
仍然是那种低于草木的气息


杓鹬与鹡鸰

这是两只什么样的鸟儿
栖息在我手机的便签里
不飞也不叫

它们当然是先出现在两首诗里
因陌生而被我记下

我记得我写下它们名字的一刻
心里有多静
我爱那一刻的自己
生命中的每一根羽毛都沉浸于
两首陌生的诗中
不飞也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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