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山谷料峭，六道紧攀像是藤蔓倚靠在山峦，这里没有太阳，却有光，有雾，有朝霞，没有人气。攀藤的六道开艳了整座山谷，晨时雾气空蒙，六道在雾影里清妖而宁静；晚时红霞韧美，沉静的气息在晚空下相互映衬，抵死压制，永开不败。世间开得最艳最美的六道轮回，估计也只有这儿了。

 

“清歌，你来这儿多久了？”阿鼻斜靠在光茧撑起的护圈内，眸光寂静而悠长。

 

“三年。”清歌说。

 

“三年。”阿鼻悠远地重复着，良久，又道“清歌，我们出去吧。”

 

“去哪？”清歌问。

 

阿鼻抚着清歌的发，什么也没说。

 

很长久的岁月，从沉睡中清醒再睡去，时间如浮光流年渐渐从身边流淌，或者从来都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寂寞在身边一圈一圈地缠绕，无人陪伴无须陪伴。有时会想起山麓下那簇亲手种下的六道，他还是象当初一起寂静地开放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还有他最后淡淡的不甘，我总是记得清清楚楚。爱我呢，爱我所以忧怖，最后终于死在了我的手上。如果他不爱我，那么就不会死了吧。可是如此他不曾真心地爱过我，如那些来来往往自行种下的六道，他的意义以及我无邪时期的动心又如何说起呢。

 

清歌是很特别的孩子。她的眼睛就像天使一样干净，但是我看不到光明。总是静静地在我的身边，静静地陪伴，若我不说，她便什么也不做，不依赖，也不寂寞。三年，很多人都过不了寂寞忧怖，须知这里的三年，顶得过世间的三十年。人心总是易老多变的，惟独她可以整日寂静如水，就像当年的他。只是她是清歌呢，所以是不会爱上我了，我也早没了当初的无邪天真，那些早都死寂。但是我还是会有点担心，这个孩子迟早也会死在我的手上。想带着她回到世间去呢，看看阳光，过常人的生活。或者，只是我私心地想见见所谓的光明，清歌只是借口。

 

场景在我们的身侧交替，空徒的圆将我们包裹高高在上俯视地下的人。

 

罗布钗裙，酒楼茶肆，灯红柳绿。人世的长安总是繁华叫人凌乱。

 

清歌静静地看，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

 

阿鼻侧头微眯着眼笑，场景如幻象一一快速从身侧轮换，清歌略微露出新奇咤异的神色。她是阿鼻修罗，神给了她无限宽广的力量。如果不想在现世，那就去很远很远以后的时空。停留，不满意，再转换，再停留，再转换，直到适合生存并满意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