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405

    不久前我搬到了幸福大街，终于住上了中国第一代自主建设的楼房，于是，我感到幸福无比。我经常背着包，包被橡胶皮本子、日本相机、各种笔、假LV钱包、烟塞得满满的，我之所以记录得这么详细因为我就要脱离这样的生活。因此还可以在完全消失之前缅怀我为期一年的生活。我的工作就是和不同的人聊天，他们中的有些叫我爷爷，有些叫我孙子，有些塞给我钱，有些问我要钱不，我说不要，他们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每次出去我都要路过一间透亮的房子，房子有个女人，她从来不说话，只默默坐着。昨天她对我说，“我不是太监。”我说哦。她又说，“他们都要进宫了割掉了。”我说哦。她说你又要去做什么？我说我给他们送春药。她咯咯笑着仰倒了，于是我可以继续向前走。再回头的时候，我看到她踩着厚底的靴子，盘着高高的头发，扭啊扭的走掉了。
    那样子，分明是个宫女。

    在我之后又有一批新人来到这个地方，我曾对我的朋友说，不要试图和他们做朋友，因为不可能。你们之间是纯粹的利益之争，你每得到一点，他们就少一点。这是从别人嘴里把食掏出来塞进自己肚子的事情，所以你所希望的做朋友，其实很虚伪。部门预算就是这些，剩下的就是怎样分配的问题了。给你多少，然后剩余的给他，你还希望做朋友么？这样的矛盾不可调和。
    道理是那样的，但人还是会有不同选择。与赚钱相比，我宁可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来，让别人放心，我没有能力和你们抢，所以，好好和我玩玩吧，大家做朋友。即使这样，别人还是一丝不苟的咬着。咬着就咬着吧，不是本来就不想夺么？
    于是，你成了一个智力低下的被侮辱者。他们剥削着你、掠夺着你，还告诉你，这样是为你好。面容那样慈祥。于是可恶的不是你失去了什么，而是你的智力被蔑视了。

    一个好孩子，总是要被招安的；即使做了太监。因为那反叛的首领，就是那个对你微笑的宫女。所以不要说，你这个太监，而应该说，欢迎回宫。

    想到这里，这些天的焦灼终于消失了。我又可以读那个诗人的诗歌，然后尖细着嗓子，用娘娘的腔调，唧唧喳喳说些话给自己听，感到无比的通畅。那个女人说，她不是太监。她不只不是太监，也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