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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径之迷
(2009-09-13 18:04:00)| 分类： 自然社会文艺史哲——散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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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不新不旧的街，一眼望不到头，行若干米，仍望不到头，再行再望，总是难见尽头。这不是因它太长，而是因它弯曲。 曲折的路径，对于熟悉它的人来说应该没有迷茫，也罕有曲径通幽的感受，尽管这路径两旁时见苍郁，并在夜晚呈现朦胧姿态。然而对于陌生人，这弯曲的路径就不同寻常了，有如穿越森林般空落急迫者，有如闲庭信步般怡然无尤者，有如孩童识字般精细专注者，当然也不乏漠然无观者，这当中，尤以第一和第四种居多。 因此，我时常听到这样三种声音，一个说：这条路太熟了，我闭眼就能走过去！一个说：这条路太长太曲折，何时才能走出去？！一个说：……，他什么也没有说。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少讽刺，谁会想到第一个声音在某个月白风清的夜里迷于此路？谁会想到第二个声音在重走这街道时能为人指引迷津？又有谁会想到，第三个声音竟于某个特定时刻写下了这条街的历史？可见，漠然懵懂并非陌生人的专利；行色匆匆不一定忽略周边的气息；书写历史的人，未必貌似深刻；而怡然无忧和精细专注，是在其它若干条弯曲的路上磨就的。 这些惊慌失措、柳暗花明、突如其来的时刻，无一不成为这条街道的谈资，以新的故事载入历史，可历史留给人的，大多仍仅是谈资而已。 人们需要有可谈的话题，除去少数人一些有价值有意义的探讨外，譬如旁人的可笑之事，譬如自然的罕见天气，譬如当今官场的胜负输赢，譬如古时社会的绝对忠奸等等，才是热门，以此弥补生活的空虚，转移心理的苦闷，为生活增添一点莫名的满足。实在没有谈资时，还有棋可下，尤其是中国象棋，阡陌纵横，等级分明，政治色彩极浓，且携带方便，随处可以开局，至于是诱出潜在的渴望和兴奋，还是调动出一腔冷静和轻灵，则是因人而异了。但不管怎样吧，那是无声的谈资，那是喧嚣的寂寞，那是宏图的畅想，那是夜路的迷蒙，一番厮杀，或将直路走得扑朔迷离，或将弯路走得简捷朴直，此山中此山外，迷糊到底又淋漓尽致，实在难以尽述。 于是乎，这条摆着象棋的曲折的街上，又常有一种或高或低的声音说：某某棋好，某某棋臭。并时常引发棋外的争端，甚至头破血流。 谈资谈到这个程度，可真是有些大发了，事后人人悔恨不该这样说不该那样说，可稍稍时过境迁，该说的仍然要说，该流血的仍然流血。 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张三老婆与别人相好，大家纷纷议论，张三都没发怒；李四家的玻璃半月被砸一次，遭人耻笑，李四都很平静；赵五被人骗去2000元钱，妻儿唾骂他，他都相对一笑，说这是自己心善所致、破财免灾；对了，还有那常发第一种声音的“万事通”，前后迷路五次，有次还摔伤了脸，大家笑话他，他也嗬嗬嗬地随着一起大笑…… 怎么轮到一盘无关吃穿，无关晋级，无关生意好坏的象棋，反倒闹得凶起来了？ 我坐在路灯下思考这个问题，抽完第三支烟时终于明白了：棋技关乎智商啊，而且极其直观，生活中的愚蠢和失败，总有借口可找，而下棋常败，是什么借口都无济于事的。所以谁愿意让人笑自己笨自己傻呢？谁又愿意真正承认自己是个“迷路的人”呢？ 这时，我又听到第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这条路太熟了，我闭着眼睛就能走过去！定睛看时，他手里拎着一副麻将。 麻将好啊，一般来讲，麻将的输赢只能证明运气，与智商关系不大，而且麻将有钱财得失，那么就算是有关智商，也没人奚落了，因为人家已经输了钱，你还想怎样？破财免灾，与下棋相比，这真是破财免灾了。 由此又发现一个问题，人对于智力的重视，很多时候是高于钱财的，这方向应该很好，可实际生活中，实际的弯曲的人生之路上，人却常常被利益迷惑、打劫乃至埋葬，而且越是自己熟悉的路径，就越容易受伤，那时他们早已忘了曾使自己耿耿于怀的智慧。 今夜月光如水，所以这不新不旧的街今天还是很亮堂的，暂没听到有第二和第三种声音出现，只有一个个、一簇簇形态各异的人，或行于中，或踱于傍，或东转西突，或前后顾盼，或疾步如飞，或徜徉自得，说着些与路径有关又无关的话，行走在这人生的棋盘上。 难得月光如水，然而月总有圆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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