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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奈何花•孝容皇后正传【二】

(2010-01-03 02: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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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PS:《幻兽图》是这个故事的番外。已发表于《九州幻想•十二城记》

 

二 有羽翩然

 

说书人猜的没错,白马白衣的姑娘正是竞野将军穆如筹的次女,和孝厘皇后乃是双胞胎姐妹。穆如筹膝下无子,姐妹俩出生之日,将军分别为她们取了“虎子”和“豹子”的乳名,作为穆如世家的后代,父亲显然希望她们像一对矫健刚强的小小虎豹,而不是柔弱花草。后来又由将军的一位好友取了正式学名,姐名穆如洗黛,妹名穆如净绮。有人说那是一位星相大师,取名前经过精心推演以趋吉避凶,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即使没什么推演,一洗粉黛之姿与净扫绮罗之态的含义本身已经是最适合穆如家女儿的名字了。

这对孪生姐妹自幼形影不离,又都天性好动,四五岁就会结伴溜出府玩耍,父母屡教不改,见她们每次也都安然回家,后来索性不管了。年纪稍长更是满城乱跑,除了瓦舍青楼,天启城几乎没有没逛过的地方。所以百姓们倒有大半认得这对金枝玉叶的模样,私下都唤她们“虎妞儿”“豹姐儿”,只因虎子虽是姐姐,性格却稚气跳脱,心眼儿也憨直,反而不如妹妹显得稳重了。那说书人夫妻住得偏僻,恰巧没见过她们,不然不必推测也早认出来了。

穆如净绮今天确是从她姐姐的葬仪上偷跑出来的。不过她去做什么,可是他们俩猜一辈子也猜不到的了。

 

她打马奔出城门,一口气直跑到快到莲丘了才歇脚。这里已经是远郊,地势都是缓缓起伏的丘陵,松林密布。因此没有农田,周围放眼不见一个人影。穆如净绮牵马走上一座低矮小丘,抬手摘下一只耳环。

这耳环其实不是环,一寸来长的一枝银制苏草,末端开着朵小花,中心镶了颗水晶珠子。这种花式的耳坠当时颇为流行,但她的这只花朵比别人耳坠上的大一倍,却又去掉了一半,只有九片朝下的纤密花瓣,有点像箭枝尾羽的形状,这么小的箭当然连只鸟也射不死。

不料穆如净绮将耳坠扣在右手指间,用力一弹,真的把它当成支箭朝空无一物的天空射了出去。她手劲不小,那道银光呜呜的向上直窜,飞得比树梢还要高了。同时她左手五指急动,似乎拈了几个奇怪的手势。

这天天气阴沉,怕是又酝着一场雪,松林里更加昏暗。但灰蒙蒙的天上忽然凭空聚起一线微弱的金色阳光,像小蛇入洞一般被迅速吸进“箭”上镶的水晶珠里去了。“箭”在空中略微停顿一下,随即坠落,一路不停闪烁金光,等落回主人手里时光芒渐弱,很快不再发亮。

穆如净绮想把耳坠戴回去,还没等摸到耳朵眼,一道白影从云层里盘旋急至,嚷着:“来了来了来了!”

原来是个羽人,背后一双雪白的翼十分宽大,饿鹰扑食似地朝她头顶直扑下来,惊惶喊道:“呀,不好,突然有颗流星飞过,我……我要摔下来了!”

穆如净绮抬手对准了他:“大白天哪来流星!若再不老实我就要射鸟了。”

羽人只好轻轻转身,落在一棵树上,脚尖点着松枝摇来晃去,笑咪咪地不说话。穆如净绮道:“怎么来得这么快?你早就看到我了是不是?”

“当然,以我的眼力,不但早就看到,还看到你在骑马时抠了两次鼻子。这么大姑娘当众挖鼻,真是太丢人啦。”

穆如净绮不理他的诋毁,只哼了一声:“既然早看到我,为什么不自己滚出来?”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秘术有没有退步,辜负了我师父他老人家的一番教导。”羽人夸张地叹气,“唉,我还当你早就忘光了。敢情你没忘,那为啥这些年很少联络我,不,简直一次都没有!原来你是故意不理人家,枉我们青梅竹马花前月下如胶似漆非卿不娶……妹妹,你变心……”

他还想继续杜撰一些“花前月下的恩爱往事”来气人。穆如净绮脸色冰冷:“姓路的,这个时候我没心情听你胡扯。我姐姐死了才两天,如果你对她也有一点友情和尊重,就收起你的玩笑吧。”

“难道我不伤心么?想不到分别多年,这次竟然连一面也没来得及见就……”羽人的神情果然也肃然起来,但很快又微笑一下,“逝者已去,我只是不想你难过坏了身子。虎子走了谁都不好受,可是我想她也希望咱们都好好的,如果她看见你能快快乐乐地活着,会安心的。”

“她永远都不会安心。因为她死得冤。”穆如净绮冷冷地说,“她是被人害死的。”

羽人吸了口气:“这么大的事……你确定?”

“确定。”

“是谁?”他仰头向着天空闭上双眼,“我让他活不过今天晚上。”

“也许你做不到。这事情很棘手,我如今也有很多疑惑,而那凶手……”

“他是什么人都无所谓。”羽人打断了她的话,睁开眼,目光依然轻佻而慵懒,却不知为何其中隐隐似有一些令人心颤的东西,“鹤雪箭下,无人生还。”

 

这嬉皮笑脸的羽人路然敬真的确是鹤雪传人,虽然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师父林非明便是传闻中为穆如姐妹取名的那位星相大师,事实上他不是星相师,而是一位秘术师。穆如姐妹年幼时,林非明曾在将军府中居住过一段时间,因此路然敬真少年就认识她们,他自称青梅竹马倒真没错,至于其余的就是胡扯了。

林非明跟他徒弟一样性情诙谐,好装疯卖傻。穆如姐妹本来只以为他是个神神叨叨的文士,有一天路然敬真在她俩面前显摆秘术,她们才知这疯老头竟乃深藏不露之高人,就磨着要学,林非明只好随便教点。但穆如洗黛脾气太急,又沉不下心来,很快就对这费脑筋的把戏失去兴趣了,从此不再理会,她妹妹却越学越是起劲,而林非明也发现穆如净绮在学习秘术方面颇有天赋,于是认真教导起来。除了因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而没有师徒名分之外,基本上和培养自己徒弟也差不多了。过了几年当他离开时,又留下修炼要诀,穆如净绮按他的叮嘱学会后将之销毁,此后一直没有中断过进一步的领悟和练习。到了她十八岁这一年,秘术造诣已然算得不错。

穆如世家向以弓马战阵为长,无论男女皆习武事,很少有人想起来去学术法。穆如净绮在这方面禀赋平常,虽然跟一般人比已算骑射皆精,但在世出名将的家族里就一点也不出众了。很多兄弟姐妹长到十几岁都已进入穆如铁骑,她只在家呆着。

众人对她姐妹俩倒还寄予厚望。穆如家子弟皆与皇子们一同进学,而人人都知皇太子牧云磐从拖着鼻涕的年代起就是虎子的跟屁虫,无论读书玩耍俩人总是黏在一起,延熙帝也很喜欢虎子,所以这太子妃的人选,早在孩子们还小时皇室和穆如家的人就都已料定了。至于豹子,长辈们认为她聪明心细,看上去调皮,其实处事周到妥当,将来年纪大点或许会成为辅政的好材料。全家除了虎子,从来没有人知道二小姐居然是个太阳系秘术师。

 

她那耳坠便是她研究秘术的一次成果。林非明携徒离开时路然敬真十五岁,穆如净绮十岁,二人都会太阳秘术,为了今后联络方便,分别前别出心裁地想出了利用秘术召唤对方的法子。

首先俩人偷偷到作坊里打造一对可以贴身佩带的饰物。女孩儿挑选了苏草纹银耳坠,理由是这种款式市上最多,不引人注目,而且耳坠有两只,万一丢了一个还有一个;路然敬真则选择了蟠金嵌玉五福连环戒指,理由是它好看,这让穆如净绮十分鄙夷他的眼光。

由其中一人将感应到的太阳力量凝为光线导入饰物上的水晶,传递给另一人,因为接收者有同源的星辰感应力,光线就会从他的水晶中导出,闪烁出金色光芒。

不过路然敬真主要修习的是明月系,能力不足以感应和传导那么多太阳能量,只能接收,所以这个传递法实际上是单向的。

两人回家试验了一次,获得成功,于是路然敬真许诺,今后不管他人在哪里,只要看到信号,就知道豹子找他,一定尽快赶来。后来他跟着师父去过了很多地方,始终戴着那只戒指,洗澡睡觉也不摘,然而始终失望。

 

没等到青梅竹马的光,却等来了她父亲的信。去年元月虎子作为太子妃大婚,穆如筹特意给老朋友去了封喜帖。林非明那时有要事在身无暇前往,路然敬真也跟着师父忙碌,直到年底才抽出身过来。虽然迟了一年,还是要亲自向童年伙伴道喜的。

他在腊月三十抵达天启。却忘了穆如洗黛如今身为皇后,并不是随时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尤其临近年关,宫中自有许多年事仪典需要操持。路然敬真替师父带了问候和贺礼后,只好暂居将军府,等候虎子忙过这段回家省亲。

按他的心思恨不得黏在府里才好——他没有想到一别八载,小豹子竟已长成这么个容光照人的美人儿。在路然敬真的记忆里她是个瘦瘦小小、蹿檐上树的小丫头片子。当他看到那位身形挺拔得像棵云杉一样的少女出现在厅堂,略嫌清瘦的脸儿向他转过来,微微一笑……羽人甚感震动。她的容颜并不艳丽,然而自有一股英气,以及某种洁净端严之致,令人不可逼视。

路然敬真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过的美女不可谓不多,论姿容胜过她的也不是没有。他并没仔细想过自己对这个十二岁就认识的女孩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只是那双比黑宝石更亮的眼睛从此便闪耀在他的心底,像夜夜召唤他飞上天空的明月光芒,睡里梦里,再也不能抹去。

遗憾的是长大了的豹子似乎真变得像她的外表一样沉稳,少年时的捣蛋胡闹再无痕迹,她待他依然亲切,却始终疏离,他的俏皮话儿与插科打诨,只能博得她不失礼貌的微笑;有时他故意出言挖苦,她也会反唇相讥,却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跳上来跟他扭打成一团了。路然敬真在天衡府呆了几日,但觉不是滋味,便告辞离去东游西荡,临行告诉穆如净绮如收到皇后归省的消息,可到这片树林附近找他。

虎子去世的事两日前他已然听说,知道穆如家这几天必忙得人仰马翻,也不去找,每天只在松林一带盘旋。豹子的到来已经比他预想的早很多,但他听着她的叙述,眼睛越睁越大。再也料不到其中竟有这等曲折。

 

穆如净绮和孪生姐姐一同长大,姐姐突然暴亡,心中悲哀难以言表。只是眼见母亲自得了噩耗已哭得晕去数次,父亲并合家长幼也无不忙乱,她纵有千般愁思也只得暂放一旁,反要勉力安抚母亲、指挥下人料理一应丧仪。

今天她随家主及父母入宫吊祭,一见了姐姐的棺椁,顿时再也忍受不住连日压抑的哀痛,只哭得气噎喉堵。那时有一人将她搀起,却是姐姐自幼随身的使女冰襟,去年大婚时她也陪同入宫,一直近侍皇后身边。

此时冰襟一身重孝,眼睛肿如桃儿一般,脸色苍白,憔悴得可怕。她把穆如净绮扶到一旁,奉上一杯香茶,低声说:“二小姐还该保重身子才是,大小姐在天有灵,今日能见到您,必也是开心的。”

穆如净绮泪水仍不断流下,哪有心思听她安慰。冰襟又说:“旁人不知道,婢子是知道的,大小姐早就想见您了。您终于来了,可惜却是在今日,什么都晚了……二小姐,要是您早几日来,该有多好。”

穆如净绮哽咽了几声,心想姐姐自做了这个皇后,姐妹一年之中也难得团聚几次,如今青年夭亡,死前竟没能见到亲人一面,自是心有不甘。

但冰襟两眼茫然地望着灵柩,自言自语:“二小姐,您真该早些来的。您不知道,大小姐逝世前还记挂着您,那一晚她跟婢子说,从小到大都是她闯祸,您总是帮她,大小姐好想您,她等着见您,等着您来到这个地方……可她终于没能等到。”

穆如净绮忍泪问道:“姐姐她……去得还安详么?”

“还好,病来得太快,没有什么痛苦。”冰襟哑声说,“大小姐临去那晚饮食如常,进了紫绵粥和玉莼齑,饭后指点了婢子的女红……对了,还看了书呢,是《文敏诗集》。”

 

从丫鬟口中说出的这些细节只是女儿家才会留意的琐碎小事,然而穆如净绮听了忽然抬起头,瞳孔瞬间缩小成一点针芒,如同嗅到了危险气息的豹子。

“是么?”她逼视冰襟,“她读了《文敏诗集》,你没有记错?”

使女声音细如蚊蚋,却清晰如刻:“婢子亲自侍侯大小姐读书的,是《文敏诗集》,绝无舛错。”

穆如净绮盯着她,轻轻地说:“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你知道,可以对大小姐说的话,都可以对我说。”

“没有了。”冰襟始终低垂着脸,神情呆滞,“真的没有了。大小姐临走时的一切,就是这样。”

她行了个礼,自行退入宫女队中。穆如净绮点点头,不再理会。

一个对时之后,她出现在城外松林。

 

“我倒是知道虎子从小无肉不欢,也最讨厌做针线。什么紫绵粥玉莼齑、指点女红,显然都不是她的行事。那丫头是在暗示虎子临死时很反常?”路然敬真皱眉道,“要是没人拿鞭子抽着她,她也绝不会主动去碰什么诗集,这其中有蹊跷是必然的了。只是‘文敏’又是什么人?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穆如净绮道:“是隆治年间宣政寺卿言紫选的谥号。她乃旷世才女,诗文名于天下。那是一百多年前的古人了,与此事自无干连。冰襟所说的话,如今这世上大约只有我能听懂。”

她的眼睛迷离起来,仿佛陷入多年前的回忆。

“那时大家在太学读书,姐姐和我,还有那个死盘子——就是我姐夫牧云磐了——我们三人总是一起淘气。有一天那死盘子存心作弄太傅,也不知会我和姐姐,偷偷把椅子锯坏了一条腿,太傅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冲冲大怒。他一口咬定是我姐姐干的,要知道这死盘子虽然一肚子坏水,在老师面前却总是装得很老实,加上姐姐平时表现就……”

羽人笑了笑:“虎子那脾气我清楚,这么说这个黑锅她定然是背上了?”

“嗯,太傅听信牧云磐的诬赖,罚我姐姐抄写《文敏诗集》十遍。我想替她辩解,但姐姐倔强,竟然不准我出头,硬是垂首领罚,真的回家抄写《文敏诗集》去了。”穆如净绮想起往事,不禁也露出怅然微笑,“只不过她抄录的不是诗文,十本簿子满满地写的全是‘冤枉’二字。她……性子是这样的,被冤了不屑辩白,却一定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反抗到底。”

“所以这本书在虎子和你之间是一种暗号。那丫头说虎子临死前读的最后一本书是它,意思就是说虎子死得冤枉。”

穆如净绮点点头,又低头出了一回神,道:“是了,我刚才说冰襟这话只有我能听懂也不确切。事实上这件事除她之外,我的贴身侍女雪意也是目睹过的,还有那惹祸的死盘子,他心中更是清楚。”

“雪意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牧云磐既然也知道暗号,若虎子之死真有冤情,冰襟丫头怎不去向他求助,反来找你?他可是当朝皇帝啊,为自己妻子报仇难道还做不到么?”路然敬真思忖着,脸色不禁微变,“皇后被害这等大事,她竟只敢遮遮掩掩地打哑谜,而不去报案,这本身就大悖常理,莫非凶手是连皇帝也对付不了的,莫非……皇帝本人便是……!”

“你想差了,牧云磐虽然待我姐姐未必有多好,可要说对她下毒手,我相信不至于这么狠,他也没这个胆子。其实凶手是谁我已猜到八成。这其中却有个怪异的关节……”

“到底是谁?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呀小姑奶奶!”

他急得直搓手。穆如净绮却一径望着地面沉默。须臾,轻轻地开口,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你说,一个人如果忽然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是不是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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