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棒根——枣乡纪程(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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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茅草在我的心目中有一种很特殊的位置。这倒不是仅仅因为生产队的牲口喜欢吃茅草,砍了卖给生产队,可以换取工分甚至现钱(当然钱很少,也就是几分,或者一毛多钱);更重要的是它是我们当年的“美味”,可以进口的“水果”。我曾经写过一篇《尝甜棒》,是说小时候因为没有水果可吃,经常会到玉米地里去“尝甜棒”,也就是只长秸秆而不长穗的玉米秸当甘蔗吃。可是,玉米秸是分季节的,过了那个季节也就没有了。这时候,“甜棒根”就取代了“甜棒”。
而所谓的“甜棒根”,其实就是茅草根。
据说茅草根有凉血止血,清热利尿的功效,但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没人讲究这个;吃甜棒根,纯粹是为了解馋。不过,论口感,“甜棒根”比“甜棒”差远了。“甜棒”粗大,汁多而甜;可是茅草的根能有多粗?最多也就相当于粗铁丝。它最鲜的时候,里面的汁子也就能够湿湿舌尖;甜度也不够,略微有一点甜味;有的根本就不甜,反而有点酸头。不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聊胜于无,解解馋罢了。它最大的好处是遍地都是,一年四季皆有,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尽管到地里去挖就是了。
挖甜棒根也是有学问的。必须要选那些茅草长得旺的,它的根粗,汁子也多。它们大多长在土暄的地方;而长在贫瘠的地方的茅草,又矮又细,甚至还不如纳鞋底的麻绳粗,当然汁子就少,嚼也不甜。挖甜棒根工具很简单,或者用铁锨掘,或者用三齿刨,或者用头锛。甜棒根长得特别长,扎得特别深,我们都叫它“贼根”,有的时候要翻半米多深的土,才能挖一根完整的出来。新挖出来的甜棒根还带着泥土,也不用水洗干净,用手一撸,就直接进口了;只有那些女孩子才会拿着到有水的地方去洗,或者用纸,或者用手绢把它擦净,然后再吃。我们反而笑话她们“酸”,给她们起外号,叫“大酸梨”。
那时候,你走在村里的大街上,经常会看到一群半大小子手里攥着一大把甜棒根,一边跑一边吃,后边还跟着拖着鼻涕的小家伙,央求哥哥们施舍一根。看着他们大嚼甜棒根的样子,仿佛在吃天下最好的美味。直到现在,我还能咂摸出当年的味道,虽然这味道已经被想象夸大了若干倍。前几天散步的时候,我特意挖了一根,尝了尝,再也没有记忆里的甜。想想也好笑,当年的我们居然用这种东西来解馋。
现在的超市里各种水果铺天盖地,南方的北方的,国内的国外的,应有尽有,自然是没人再去尝那种可怜巴巴的东西了;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吃甜棒根仍然不失是一段充满了甜蜜与快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