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略微小憩，便与老伴走出门来，到离小区不远处，去看古枣林。

    高官是红枣之乡，古老的枣树随处可见。据省文物局孙晶昌说，最起码都有四五百年的树龄。在距高尚家园几百米的地方，就有一片古枣树，从前解巨胜带我去看过，所以，很容易地就找到了。这些树，树型古朴，上下充满岁月的疤痕，令人不禁发思古之幽情，我为此写过好几篇文字了。

    正徜徉在古树间，发现不远处有一群羊向这边慢慢地靠近。这些羊有大有小，明显不是一代。其中有一只身型高大，几乎有多半人高。毛色黑白相间，看上去仿佛是高冷的美人。其他的羊，都围拢在它的周围，啃食着地上的枣树叶。有一只黑色的狗，围着羊群转来转去，追赶企图走散的羊只，显然是在帮助主人牧羊。这是一只牧羊犬。

    牧羊人跟着羊群也走过来。平时见到的牧羊人，大多都是一些上年纪的老人，而眼前的这位，却是一位年轻人。他与老牧羊人有明显的不同：一件古铜色的恰克衫，黑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副时尚的打扮，与怀里的牧羊鞭形成明显的反差。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手机，眼睛盯在手机上，只是不时瞅瞅羊群，偶尔喝一声：别乱跑，回来！羊听话地回来了，他就又低下头去玩手机。

    年轻人不出去打工挣钱，反而像个老头似的窝在家里放羊，我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凑过去搭讪：“放羊呢？”

    年轻人看了我一眼，敷衍地应了一声：“啊，是。”就又接着看手机。

    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单刀直入：“你怎么年轻，怎么想起放羊来了？有意思吗？”

    听我犀利的语气，他的目光离开了手机，说：“唉，这不是没办法吗？”

    我接着追问：“放羊的一般都是老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出去打工，反而抱着鞭子放起羊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屑于回答。正想看手机，我故意刺激他：“你放得这羊怎么都这么瘦啊？”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他，他把手机收起来，辩解说：“我不是专门放羊的。”

    于是，我俩有问有答，他也专心致志地开始介绍他的情况。

    他是前面陈高官村人，今年33岁。前些年也打过工，因为打工挣钱不多，就开始养鸭子。最初没有经验，不敢多养，只养了几千只。鸭子少了又占不住一个人，就又养羊。开始有几百只，后来越来越少，现在只有几十只了。老伴在一旁数起羊来，说“四十一只。”他说家里还有十多只，因为下了崽或怀了孕，没有出来。

   他说，平时这些羊都是由家里人放，他没有时间管。可是别人管不了，尤其是这只狗，不听他们的话，不但不帮着管理羊群，反而到处添乱。所以，这些羊都不上膘：“你看看，瘦得跟猴儿似的。”马上就到了出栏季节，必须让它们把膘补上来，要不卖不上价钱，他这才亲自出来放羊。

    就在我们交谈甚欢的时候，老伴在一旁却在观察着那只牧羊犬。她突然惊叫起来：“哎，快看！”原来有一只羊又想搞独立，欲冲进旁边的玉米地，那只黑狗四处堵它。羊左躲，它就冲到左边；羊右躲，它就冲到右边；羊想直接冲过去，它立即窜到前边截住。一边堵，一边狂吠着，似乎是在呼唤主人的援助。小伙子高喊一声：“回来！”那羊居然乖乖地回来了。

    小伙子说，这只狗是他花了八百块钱从集上买回来的。刚刚买回来的时候还很小，是他亲自一口口喂起来，又一点点驯出来的。所以，全家人谁都管不了它，只听他一个人的。“有的时候还咬人。”他补充说。

   仔细看那狗，体型虽不大，眼里却冒出凶狠的光来。牧羊犬如果没有这种狠劲，恐怕还真的降伏不了羊们。小伙子一笑说：“别看它狠，它就是怕三只羊。”他分别把那三只羊指给我看。果然，这三只羊体型都很肥大、壮硕，其中就包括那只领头羊。在三只羊壮硕的躯体映照下，狗愈加显得瘦小。当它想攻击小羊的时候，大羊就会冲过去护卫，用头一顶，狗就被顶个趔趄，立马乖乖地躲开了。欺软怕硬，看来狗的势利眼并非浪得虚名。

   本来还想与小孩子多谈一会儿，奈何还要回村作核酸检测，想给他照张相都没顾得，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2022,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