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年轻时，我的记性便不怎么好，属于“记性不强忘性强”的那种。尤其是不认人。与人家喝过多次酒，再见面仍然渺无印象。知道的说我记性不好，不知道的还认为我架子大，不理会人。为此，得罪过不少人。

   近年上了年纪，记性愈发地不好了。对此，人们反而宽容了很多，以为年纪大了，昏聩了。我虽心有不服，但可以就坡下驴，倒是乐得承认昏聩，甚至犯了错，以昏聩自圆，便得了宽宥。其实，也许是真的昏聩了，不过不自知罢了。

   自从患病之后，这“昏聩”有愈发加剧之势，很多事情，过眼就忘，常常是中午吃的饭，下午就记不得了。最明显的例子是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往往忘了关灯。老伴与女儿无数次提醒，自己也真心想记住，怎奈下次依旧故我。她们说我说得不耐烦，仿佛我是故意忘记，起码是不上心；而我也对自己的善忘不耐烦。不耐烦归不耐烦，依然是“屡教不改”。好在她们除了发几句牢骚，对我也无可奈何；我呢，也只好“自甘堕落”下去。

   最近，善忘加了一个“更”字，在我自己看来，也成了一个笑话。与老伴聊天，提到内侄，居然无论如何记不起他的名字。其实，我就这么唯一一个内侄，看着他从小长大，几十年了，怎么会记不起他的名字呢？好在当时内侄不在现场。如果在现场，说不定会以为我是故意讽刺他呢。

   善忘近愚。我真心以为是不是自己的智力随着记忆里的衰退而衰退了？为此苦恼了好几天。后来也想开了：忘便忘吧，过去的一切，对我都不再有意义。坏事忘了，不再有懊悔与愧疚；好事忘了也无所谓，毕竟过去的就过去了，多好的事情也不可能重新做一遍，老是记着，无非多一重失落感罢了：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郑燮有云：难得糊涂。信哉斯言。

                                                         202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