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魏书》札记（2）

    人人都盼着自己有本事，长才。但"才干"这个东西是一把双刃剑，往往在成全了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在得到别人羡慕的同时也引来嫉妒的目光，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恃才傲物者就不必多说了，因为他有点咎由自取的意思。比如三国时的杨修，仗着自己有才，便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偏要去捋虎口上的胡须，竟敢去招惹握有生死予夺大权的曹阿瞒，岂不是拿着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这倒也怨不得别人；可是有人从未把自己的才干当成一回事，只是不经意间被人发现，就变成了众矢之的，招来嫉恨和陷害，甚至丢了身家性命，这就不能不算是件冤枉事了。魏朝时的文皇帝就是这么一位。

    文皇帝叫沙漠汗，是魏始祖神元皇帝力微的儿子，魏国的皇太子。他并没有真的当过皇帝，所谓的"文皇帝"，是死后追谥的。据记载，他"身长八尺，英姿环伟"，"朝士英俊多与亲善，雅为人物归仰。"其实，他一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建树，大多数时间就是以国太子的身份在外国当人质。在当人质的同时，"聘向交市，往来不绝"，受到各国厚待。他的才干和人望，却引起某些人的惊慌。当他在晋国时，晋国的征北将军卫瓘，认为沙漠汗"为人雄异，恐为后患"，遂向晋帝献密计，要他留住沙漠汗，不让其回魏，以免放虎归山。晋帝倒是个厚道人，怕因此会失信于天下，就没有听卫瓘的话。卫便以重金贿赂国之权要，挑拨离间，使人人都感到沙漠汗确实是个危险人物，最后连晋帝也不得不听了卫瓘的话，将沙漠汗扣住不放，直到两年以后，才将其遣送回国。

    可惜，沙漠汗回到自己的国家，境况并没有因此得到好转，特别是一次不经意的才华表露，给他自己招惹了是非，最终丢了性命。当沙漠汗回国传来后，他的父亲始祖皇帝龙颜大悦，让诸部大人到边境迎接。在沙漠汗与前来迎接的诸部大人喝酒喝到酒酣耳热之时，不禁有点"得酒忘形"。他看看天空中飞鸟，对众人说，我给你们弄来。于是，"援弹飞丸，应弦而落"。当时魏国没有这种"弹丸"，所以，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认为"太子风采被服，同于南夏"，再加上"奇术绝世"，将来他一旦登上皇位，变异旧俗，大家肯定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人人自危，并设法加以谋害。他们提前回到朝中，向始祖皇帝汇报。始祖问：我儿子既然已经历他国，"进德如何？"众人在称赞皇太子技艺高超的同时，别有用心地说：太子引空弓而落下飞鸟，似得晋人异法怪术，恐怕是乱国害民之兆。这时的始祖，已年迈昏瞶，居然听信了他们的话，说："不可容者，便当除之"。诸大人当然是万万巴不得，当即驰诣寒南边关，使沙漠汗一命呜呼。

    从表面看，沙漠汗之所以会丧命，是因为酒酣时的技艺炫耀，其实真正的原因并非仅仅如此，而是那些因偱守旧的大臣们过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怕他一旦登基，便会凭自己的才干，锐意改革，干一番事业。如是，则必然会触及到这些大人们的既得利益。因此，也就难怪他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把他置于死地才怪呢！

    几乎人人都懂得人才的重要性，都在呼唤人才的出现，可是人才真的出现了，又会引起各方面的嫉妒和恐慌。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欲将其除之而后快。肉食者鄙。如果谋国的大人们都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嫉贤妒能，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再加上君主昏瞶，那人才的命运就更可想而知了。由此看来，才干，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