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增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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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日记:1980,3,26
按照杜树艳信里的要求,给张炳真、李毅、夏增江、胡思彪、刘爱芝、赵金泉发信作通信游戏。每人给六个人发信,内夹一元钱。据说多少日子后能收到多少钱。当然,只是游戏而已。
日记:1980,9,7
中午,在夏增江家喝酒,他的弟弟与文友王雅娟、刘中华、梁炼钢、泊镇广播站小叶等人作陪。
送夏增江一书包梨。
与夏增江相识于何时何地,记不清了。他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日记里,是1980年的3月26日,是做一个游戏的。我收到同学杜树艳的来信,让我给洼里王广播站的李林随信寄去一元钱;再给六个朋友发信,提出同样的要求,若干日后,就会收到一大笔钱。当时这种游戏还很少见,我也不大信,但碍于同学面子,还是给六位好朋友发了信。最后,肯定也没收到这一笔钱。不过,我这里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想说明,在此之前我与夏增江早已是好朋友了。
当时,他在泊镇帆布厂,我在交河县海河指挥部,我们的相识,肯定与文学有关。那时的我们,都只有二十多岁,正是豪情万丈的年纪。他个头不高,瘦瘦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滴流乱转,简直会说话似的。与瘦小的身材不相称的是,他有一副浑厚而富于磁性的嗓音,说话很好听。他与泊镇的一帮文学青年,如王雅娟、刘中华、梁炼钢、王玉红、王艳芝等人,与在县城交河的我们,经常在一起开会,参加创作学习班。我的伯父从自行车厂调到帆布厂任党委书记兼副厂长,我借此为夏增江说情,为他请了创作假,躲在交河招待所写东西。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在交河招待所,几个青年人拼酒的情景。我在《张炳真》一文中对此曾有过记述:“有一次,我们三人(我与张炳真、夏增江)就着招待所的床头柜喝酒。我与他俩都熟,他俩之间却并不很熟,于是,俩人同时动了歪心思。张炳真想拉着我灌夏增江,夏增江想拉着我灌张炳真。我呢,故意不说破,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又帮那个,帮来帮去,他俩酩酊大醉,我也喝的走不了路。一觉醒来,相对哈哈大笑,然后接着再喝。”
后来,海河指挥部要解散,我们这些“聘干”作鸟兽散,以后的出路成了问题,很多老师与朋友都积极为我想办法。夏增江也不例外,他想利用我伯父的关系,在泊镇为我谋一个位置。最终虽然未果,但对夏增江的热情,我却是一直记着的。那时我的家在农村,农村的物质相对匮乏,什么柴油、化肥、砟子之类都不容易买到,夏增江就自告奋勇的为我张罗。就是《小说月报》也是他替我在泊镇订的,每月邮局把刊物送给他,他再寄给我。
交往最多,是我在《无名文学》的时候。不但时常书信来往,他与刘中华等人还专程到沧州看我。我回老家,要在泊镇转乘汽车,他与王雅娟等人会专门到车站来接。1981年,《无名文学》改组,编辑部被解散。我与史学平从沧州回到泊镇,一帮文友轮流宴请我们,仿佛是战场凯旋的功臣似的。夏增江是回民,1981年12月6日在他家吃的那顿回民饭,至今余香在口。
1984年,我调到市教育局,同城居住,来往就更加方便。当时他们组织了一个奋飞文学社,非要请我“出山”扛旗。因为我刚刚到一个新的单位,不好把过多的精力用在工作之外的地方,而且我自己还要搞业余创作,所以就婉拒了他们的盛情,但我答应出席他们的活动。所以,那段时间,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大谈文学与理想,生活与创作等等,那种热烈的场面,使人终生难忘。他们曾经出过一期《奋飞》油印刊物,上面还发表过我的一篇散文。
然而,俱往矣。随着市场经济的建立,文学不再像高贵的公主,到处是鲜花与掌声;而是变成了一个挨打受气的使唤丫头,蜷缩在一个僻静的犄角旮旯左唉右叹。大家忙着挣钱,似乎都忘了曾经有过文学这件事。没有了共同爱好,大家的交往也日见稀疏。夏增江的工作单位几经变易,最后在市宗教局副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平时在开会的时候还偶尔相见,退了休见面就更难了,我只在本地电视新闻里看见他在忙着民间文化的搜集整理,但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了。
2016年,在长时间的失去音讯之后,突然听说他走了,时年只有六十多岁,我心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毕竟是四十来年的朋友,心里很难过。我特意给鹏华兄打了个电话,询问具体情况。他告诉我,他得到消息到了夏家的时候,人已经发送完了。他得的是脑瘤,十来年了,最后血管破了,人也就不行了。而在此之前,他的老伴早已先他而去。他有两个儿子,鹏华兄也不熟悉。据说葬礼很冷清,几乎没有见到过去机关同事的影子。鹏华兄十分感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放下电话,我的心情很沉重。与夏增江从相识相知近四十年。四十年走过来,挺不容易的。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如今,幽明异路,阴阳两隔,怎不让人感慨系之!